徐凤雅的母亲是被邻居搀扶着赶来的。
老人刚跨进那个熟悉的土坯房,就一眼看到了墙上那张泛黄的结婚照。照片里的女儿笑靥如花,依偎在李志刚身边,那是她这辈子见过的,凤雅最幸福的模样。
可下一秒,老人就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浑浊的眼睛里瞬间涌满了泪水,嘶哑地喊着:“我的雅雅……我的雅雅啊……”
邻居张婶连忙扶住她,自己也红了眼眶,哽咽着劝:“婶子,您节哀,凤雅和志刚……他们是走得近,没遭罪……”
“没遭罪?”徐母猛地抬起头,布满皱纹的脸扭曲着,泪水顺着脸颊往下淌,砸在地上,“我的雅雅,从小就怕火,连点蜡烛都要躲在我身后,她怎么可能没遭罪?是我害了她啊!当初我就不该同意她嫁给志刚,不该让她跟着他跑东跑西的!”
老人捶打着自己的大腿,哭声凄厉,听得人心里揪得生疼。
张婶也跟着掉眼泪,她是看着徐凤雅长大的,也是看着她和李志刚一路走来的。谁不知道,李志刚把徐凤雅宠得有多好?
“婶子,您不能这么说,”张婶抹了把泪,声音哽咽,“志刚对凤雅的心,全村人都看在眼里。那年凤雅得了阑尾炎,半夜疼得直打滚,志刚背着她,跑了二十多里山路去县城医院,一路上鞋都跑丢了,脚磨得全是血泡,也没喊一声累。还有去年,凤雅想娘,志刚放下手里的活,开车送她回来,住了两天,又亲自送回去,怕她路上颠簸。”
“他是好,可再好,也留不住我的雅雅啊!”徐母捂着脸,哭声断断续续,“我昨天还跟雅雅通电话,她说要给志刚买新外套,要给我带城里的桂花糕,怎么一夜之间,就什么都没了?”
说话间,村里的老支书也来了。他看着屋里的狼藉,看着墙上的结婚照,重重地叹了口气,眼眶也红了。
“志刚这孩子,命苦。”老支书的声音苍老而沉重,“当年家里穷,爹娘走得早,一个人拉扯着弟弟长大,好不容易娶了凤雅,日子刚有起色,就……”
他想起前几天,还看到李志刚在村口的小卖部买红糖,笑着说:“凤雅想吃张记的红糖糕,我去镇上给她买。”那时候的李志刚,脸上满是对妻子的宠溺,眼里的光,藏都藏不住。
“他们俩啊,就是太恩爱了。”老支书摇了摇头,语气里满是惋惜,“凤雅走了,志刚肯定是活不下去的。他冲进去的那一刻,心里想的,大概就是不能让凤雅一个人孤零零的吧。”
这句话,像一根针,狠狠扎进了徐母的心里。她忽然想起,女儿曾经跟她说过:“娘,志刚说,这辈子不管到哪,他都带着我,生同衾,死同穴。”
那时候她还笑女儿傻,说哪有人把生死挂在嘴边的。可现在,他们真的做到了。
徐母慢慢站起身,踉跄着走到床头柜前,拿起那个老旧的笔记本。她一页页地翻着,看着女儿写下的那些关于李志刚的小事,看着那些朴实的文字里藏着的爱意,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止不住地往下掉。
“我的雅雅……”她抚摸着纸页上女儿的字迹,声音颤抖,“你走得这么急,是不是很怕?志刚陪着你,就好,就好……”
窗外的雨还没停,风穿过窗户,卷起桌上的纸页,发出哗哗的声响,像是徐凤雅在轻声应答。
张婶看着徐母佝偻的背影,看着屋里那些残留的、属于两个人的痕迹,忽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这个曾经充满欢声笑语的家,如今只剩下满室的悲伤和遗憾,每一件旧物,每一句碎语,都在诉说着那场来不及告别的离别,灼得人五脏六腑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