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了散了!都回去吧!”
“该放牧去放牧,该垦荒去垦荒,别围着了。”
长老团们驱散集结的匈奴骑兵,把吕家父女迎进居延塞。
帖木儿则暗暗观察他们俩,赞叹不已。
没想到这两人有如此胆色,竟敢孤身进入要塞之内,却没想到,居延塞内的一切举动,都被吕嬛监视着。
几人一走进都尉府,就闻到一股血腥与草药混杂的味道,而室内则是躺着奄奄一息的呼延德。
他胸口的箭伤还在流血,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
“呼延德,你也有今日。”
吕布的语气冰冷,眼神里没有丝毫怜悯。
呼延德缓缓睁开眼,看着吕布,嘴唇动了动,艰难地说道:“吕州牧,老夫只求你...放了青青...她是无辜的...”
老仆巴图心疼地把他扶起来,将其半躺着靠在软垫子。
眼下虽是剑拔弩张之景,却没了往日的杀气。
吕布嘴上素来不饶人,冷冷说道:“老匹夫既然如此在乎青青,待本将军归营,就让她去找家母团聚。”
呼延德急了:“她是你母亲的妹妹,怎能随意加害...”
“哼!”吕布大眼一瞪,打断了他的话:“你还有脸提我母亲?她不就是被你杀死的,如今我杀了你女儿,算是两清了。”
“你...”呼延德闻言不由咳嗽起来,伤口牵动之下,让他的脸色更是青了几分。
巴图赶忙上前轻拍其背,却看见透胸而过的箭头发黑,显然是啐了毒药,他不免急声说道:“还请大王莫要激动,以免牵动伤口。”
尽管他心知任何举措都是徒劳——老大王,时间不多了。
但此刻,他还是执行着老仆的本分。
吕嬛闻言,心中微动。
她虽然杀异族不眨眼,可从未想过虐杀,还是让这老头安心去吧。
“我们并未为难呼衍青青,她此刻正在大马营草原,因为她的合作态度优良,便被举荐为山丹合作社的...管事,不仅没有生命危险,还与我军牢牢捆绑在一起。你...不必担心了。”
意思就是...您老安心去吧,我们父女俩还有很多事情要办,实在没空陪您闲聊...
“果真如此?”呼延德闻言大喜过望,脸色红润起来。
但这副面容,在巴图看来不过是回光返照。
吕布紧握腰间佩剑,闭上双眼,默然无语。
这样的复仇方式,好没滋味。
这老头若能雄起与他大战三百回合,才能让这场复仇更显畅快淋漓,更加圆满。
可惜,看着行将就木的仇人,吕布一脸失落。
不知是因为大仇得报之后的空虚,还是母亲在世上的痕迹又抹去一桩。
他的内心,很是不爽,毫无报复之后的快感。
“确实如此!”吕嬛见父亲没有动静,便开口答道:
“按照长安方略,居延海也会成立合作社,由呼衍青青统一管辖。我军不会无故杀人,占领一片无人区对我军而言,并无益处。”
她说完便轻轻叹气。
自己果然硬不起心肠了,见不得一老头郁郁而终:“另外...你若能坚持一会,她便会来见你一面。”
巴图和呼延德都目露感激之色,异口同声道:“此话当真?”
吕嬛微微点头。
她在路过后世的航天镇时,根本看不出所以然来,自然无从下手挖掘,只好派人去大马营草原招来呼衍青青,看她在凉州待久了,或许知道那块地方的怪异之处...
“按照日程,她此刻应该过了...‘将军营’,我已经派人过去接她了。”
将军营,就是航天镇,传说以前是汉将李陵的驻军营地,之后那片区域便作为军事要地而保留下去,并未转作民用,久而久之,这个名字就流传下去了,直到航天城的建立。
呼延德闻言,看向吕布的眼神柔和许多,抬手召唤道:
“奉先,玲绮,可否靠近一步说话?”
吕布依旧冷面如铁:“呼衍大王,莫要套近乎,本将军的字可不是你可以叫唤的。”
呼延德的目光掠过吕布,最终定格在更显冷静的吕嬛脸上,嘴唇微微颤抖,他知道自己大限将至,有些话必须要说了...
“我的水水……”
他声音嘶哑,微微咬牙:“她的死...我和你父亲固然有错,但有件事情我必须告诉你,这是一场从洛阳就开始的...阴谋!”
吕布眼神一凛,低喝:“说清楚!谁是主谋?”
“主谋?呵呵…”呼延德惨然一笑,笑声牵动伤口,让他一阵剧烈咳嗽,“我一个草原上的部落首领,如何能知道真正下棋的人是谁?但我不是傻子...我知道自己被人当成了刀...”
他喘着粗气,眼中露出追忆与愤怒交织的神色:
“当年,来找我的汉使,举止有礼,言谈引经据典,绝非普通的边军探子或宦官爪牙,那气度,倒像是...像是传说中的清流士人。他许我河套草场与盐铁交易的好处。但真正说动我的,是他私下里的一句话……”
呼延德顿了顿,仿佛在回忆那句改变一切的话:
“他说…‘吕良勇悍,更兼其妻身份特殊,长久下去,恐非并州之福,亦非汉室之幸。’…他还暗示,若我能‘不慎’在冲突中令吕家有所损伤,朝廷…会记住我的功劳,封为单于都不在话下。”
吕布听到这里,勃然大怒:“就为这点小利,你就害死我母亲?”
“不!我当时只以为是汉人内部的倾轧,想借我的手除掉政敌!”呼延德激动地反驳,随即颓然:
“我利令智昏,只想为部族争取生机…我答应了制造摩擦…可我万万没想到…水水她会…她会冲出来啊!我从未想真的害死她!我只想杀掉吕良而已...”
真相的碎片浮现,但依旧模糊。
幕后主使似乎指向“某个士人”,动机是防范吕家坐大。
吕布听了想笑,却也想哭。
这帮京城老爷太闲了是吧,怎不去吕家参观一下再来耍阴谋,就老吕家那破破烂烂的屋子,还能做大?
那时家里连匹战马都没有,难不成骑牛去...‘做大’?
这帮狗屁倒灶的玩意真以为人人都是汉高祖是吧,随便一个混混都能开国?
他父亲吕良的本事,他能不知道?
不过是一武夫罢了,唯一的谋略还停留在...‘中间突破,两边包抄’的战术范围之内。
似这种短命的莽汉,还能...做大?
简直荒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