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内瓦,万国宫。
会议紧急休会。
这个词汇在外交场合通常意味着短暂的茶歇与私下磋商,但此刻,它代表着一场席卷全球政治心脏的剧烈风暴。
哈里曼参议员几乎是被人架着冲出主会场的。
他那张因养尊处优而泛着油光的脸,血色尽褪,油光化作了死白。
他没有去休息室,而是手脚并用地扑向美国代表团设立的秘密通讯室,一把推开挡路的随从,反锁上门。
“给我接五角大楼!最高加密线路!现在!立刻!”
他的咆哮撕裂而干涩,带着金属刮擦的质感。
另一边,那位胸前挂满勋章的苏联元帅,同样以一种与他年龄和身份不符的速度,冲进了他们的通讯室。
他没有咆哮,只是用一种结了冰的、不容置疑的语气,对莫斯科下达了同样的指令。
“确认‘天顶-2’状态。”
整个万国宫外表平静,内部却已天翻地覆。
无数的电波在阿尔卑斯山的上空疯狂交错,承载着同一个令人不敢置信的疑问。
几分钟,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报告参议员!”通讯器那头传来一个同样惊恐到变调的声音,“‘锁眼-3’……失联了!就在七分钟前!我们失去它的一切信号!地面站的所有指令都石沉大海!”
哈里曼感觉自己的血液瞬间冻结。
他追问:“是故障吗?太阳风暴?还是……”
“不!”
对方的回答斩钉截铁,带着哭腔。
“不是故障!在失联前的最后零点三秒,我们的数据中心接收到一股无法解析的超高强度能量脉冲!源头……源头指向……华夏内陆!”
轰!
哈里曼的脑袋里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他踉跄着后退,撞翻了一把椅子,整个人瘫软在地。
不是伪造!不是欺骗!
是真的!
他们真的有能力,从地面上,精准地“摸”到二百五十公里高空中的卫星,并且一击致命!
同一时间,苏联的通讯室里,那位元帅听着克里姆林宫传来的、几乎一模一样的报告,那只久经战火、曾签发过无数次冲锋命令的手,此刻正剧烈地颤抖着。
他看着镜子里自己苍白的脸,第一次感觉到了那种在斯大林格勒城下都未曾有过的,发自灵魂深处的寒意。
这不是战争。
这是神明才拥有的手段。
一个小时后,会议重新召开。
当各国代表重新走进会场时,所有人都敏锐地察觉到,空气变了。
如果说一个小时前,这里是豺狼环伺、准备分食的猎场;那么现在,这里就是一座寂静的、气氛诡异的教堂。
之前的喧嚣、傲慢、指点江山的姿态消失得无影无踪。
每个人都正襟危坐,连呼吸都刻意放轻,目光游移,却都有意无意地避开华夏代表团所在的位置。
尤其是哈里曼和苏联元帅。
他们坐在那里,像两个被抽走了脊梁骨的木偶,曾经不可一世的眼神,此刻只剩下空洞与敬畏。
赵刚挺直腰杆,走进会场。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些射向自己的目光,已经从审视和轻蔑,变成了彻头彻尾的恐惧。
这种感觉,从未有过。
他看了一眼身旁依旧平静如水的林凡,一股滚烫的豪情在胸膛里奔涌。
会议重新开始,主席台上的官员清了清嗓子,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启议题。
之前的议题?“核查援助武器”?
现在谁还敢提那几个字?
就在这尴尬的寂静中,林凡再次站了起来。
他缓步走向会场中央,所有人的心都随着他的脚步提到了嗓子眼。
他没有再碰任何设备,只是拿起了麦克风。
“看来,大家对全球安全问题,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他环视全场,目光在哈里曼和苏联元帅的脸上一扫而过。
“刚才大家看到的,并非攻击性武器。那是我们为了守护国土安宁,建立的一套战略预警与防御系统。我们称之为——‘天幕’。”
天幕!
这个名字,在这一刻,被在场的所有人死死刻进了脑子里。
“‘天幕’系统的宗旨,是防御。”林凡的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它能确保我们的领空、领土,乃至我们头顶的每一寸空间,都不会受到任何未经允许的窥探与侵犯。”
他顿了顿,给了所有人一个消化的时间。
“我们爱好和平,过去一百年,我们比任何人都懂得和平的珍贵。我们不称霸,永远不称霸。”
话锋陡然一转,一股冰冷的、如同“定远”号炮口般的寒意,瞬间笼罩全场。
“但是,任何人都别想在我们家门口耀武扬威!任何人都别想再把战火烧到我们的土地上!‘天幕’的存在,就是为了守护这份和平与主权。谁想试试它的边界,我们奉陪到底。”
会场内,死寂一片。
哈里曼的嘴唇哆嗦着,他想说点什么来挽回颜面,却发现任何语言在“天幕”那神鬼莫测的力量面前,都苍白无力。
那位苏联元帅,则深深地低下他那颗高傲的头颅。
几秒后,一个之前从未发过言的小国代表,颤颤巍巍地举起了手,他的声音带着一丝讨好:“我……我提议,联合国应立刻通过一项决议,重申并坚决维护各国主权与领土完整的神圣性,反对任何形式的霸权干涉!”
这个提议像一颗投入死水中的石子。
“我附议!”
“我们坚决支持!”
之前还跟着美苏摇旗呐喊的代表们,此刻争先恐后地表态,仿佛要用最大的声音,洗刷自己刚才的立场。
哈里曼脸色铁青,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知道,大势已去。
最终,在一种极其诡异的气氛中,所有针对华夏的无理提议被全部撤回。那份由小国代表提出的、几乎是为华夏量身定做的《全球主权完整决议》,以压倒性的票数获得通过。
新中国的独立主权,在这一刻,被牢牢地焊死在了世界舞台的中央。
一个由美、苏、中三方共同支撑的世界格局,初现雏形。
……
北平,总指挥部。
一份加急电报从日内瓦传来。
当赵刚那份言简意赅,却充满了扬眉吐气之情的电文在指挥部里被念出来时,整个屋子先是静了一秒。
随即,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狂喜!
“好!!!”
李云龙一巴掌狠狠拍在桌子上,震得茶杯乱跳。
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笑出了一脸的褶子,眼角却有晶光在闪动。
“他娘的!我就知道是这小子干的!在外面也这么能给老子长脸!”他扯着嗓子大吼,声音里满是骄傲与痛快,“什么狗屁核查!核查他姥姥!想看我们的宝贝?拿命来看!”
丁伟和孔捷也是满面红光,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只能用力地拍着李云龙的肩膀。
指挥部里所有的将军和参谋,无不热泪盈眶。
他们都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太懂得这份“站着说话”的尊严,是用多少牺牲换来的。
百年来,这个民族在谈判桌上,除了屈辱,就是割地赔款。
何曾有过今日这般,只凭一人、几句话,就让那两个不可一世的巨头,低下了高傲的头颅!
狂欢持续了很久。
直到夜深,众人都散去后,指挥部里只剩下李云龙和赵刚。
李云龙独自一人坐在地图前,就着一盘花生米,喝着闷酒。
脸上的狂喜早已褪去,换上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沉重。
赵刚走过去,给他满上一杯。
“怎么了老李?打了大胜仗,还不高兴?”
李云龙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辛辣的酒液烧得他喉咙发烫。
他沉默了很久,才抬起头,看着赵刚,那双总是燃烧着火焰的眼睛里,第一次流露出一丝茫然和……不安。
“老赵,我高兴,我他娘的高兴得想哭。”
“可我……也有点慌。”
赵刚一愣:“慌什么?”
李云龙伸出粗糙的手指,点了点地图上那些代表着兵工厂、机场、港口的红点。
“这些宝贝疙瘩,‘定远’号,天上的铁鸟,还有今天这个什么……‘天幕’。”
他看着赵刚,一字一句地问:
“老赵,你说,要是哪天……林凡兄弟他不在了,我们这些宝贝疙瘩,是不是就成了一堆废铁?”
赵刚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这个问题,像一柄无形的冰锥,刺破了所有胜利的狂欢,露出了那个被刻意忽略的、最根本的现实。
是啊。
他们拥有了神明的武器。
可那个唯一懂得如何使用武器的神明,如果不在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