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元二十年(1920年)五月,东欧的春天姗姗来迟,冰雪消融后的土地并未带来生机,反而化作一片无边无际的泥泞沼泽。位于波兰东南部的卢布林至利沃夫一线,被称为德军“东方壁垒”的防线,如同一条狰狞的钢铁巨蟒,盘踞在起伏的丘陵与湿漉漉的林地之间。空中低垂的乌云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连绵的阴雨更是让战场环境变得极端恶劣。
坐镇君士坦丁堡的联盟军欧洲战区总司令部的定王柏凌峰,面对着巨大的作战沙盘,眉头紧锁。沙盘上,代表帝国军队的蓝色箭头,正从基辅方向,小心翼翼地探向那条由无数暗堡、铁丝网、雷区和交叉火力点构成的红色防线——“东方壁垒”。他的手指重重地点在沙盘上标着“科韦利”的区域。
“命令吴佩孚,第三集团军,按预定计划,于五月五日拂晓,对科韦利方向德军防线发起首轮突击。告诉他,此战意在试探敌军防御强度与弱点,不必急于求成,但要打出我军的威风,摸清这‘壁垒’的虚实!”柏凌峰的声音透过电报机,化为一串串加密的电码,穿越数百公里,送达位于基辅的第三集团军司令部。
第三集团军司令官吴佩孚大将,时年四十六岁,正是年富力强、锐意进取之时。他出身北洋,却凭借过人的战术眼光和敢打硬仗的作风,在帝国军队中脱颖而出,深得皇帝柏凌云和武王柏凌岳的赏识。接到命令后,他立即召集麾下将领:第七军军帅巴特尔、第八军军帅施承志、第九军军帅吴元泽。
“王爷的指令很明确,试探性进攻。”吴佩孚站在临时搭建的指挥所里,雨水敲打着帆布顶棚,噼啪作响,“但试探,也要拿出全力!让德国佬看看,我帝国装甲铁拳的厉害!主攻任务,交给施承志的第八军,以配属的独立装甲第一旅为先锋,直插科韦利外围的格拉博韦茨村。巴特尔,你的第七军负责左翼掩护,警戒弗拉基米尔-沃伦斯基方向的德军。吴元泽,第九军作为预备队,随时准备投入扩大战果!”
“明白!”三位军帅齐声领命,眼神中闪烁着战意。
五月五日,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帝国军阵地上,数百门“雷霆”式火炮昂起了炮管,随着一声令下,炮口喷吐出耀眼的火光,震耳欲聋的轰鸣瞬间撕裂了雨夜的寂静。炮弹如同疾风骤雨般砸向德军前沿阵地,火光冲天,泥浆与碎木四处飞溅。为期半小时的炮火准备,旨在摧毁德军前沿障碍物和暴露的火力点。
炮火开始向纵深延伸。独立装甲第一旅旅长陈锐少将,站在他的“启元-3型”指挥战车里,透过潜望镜观察着前方弥漫的硝烟。他深吸一口气,对着车内通讯器吼道:“装甲旅,前进!”
数十辆“启元-3型”战车引擎发出沉闷的咆哮,排成楔形攻击队形,碾过泥泞的开阔地,向着格拉博韦茨村方向缓缓推进。这些钢铁巨兽装备着47毫米长身管坦克炮和两挺7.92毫米机枪,正面装甲厚达35毫米,在帝国军工的努力下,性能已臻当时世界一流。履带卷起浑浊的泥浆,战车的身影在晨曦和硝烟中若隐若现,充满了力量感。
紧随其后的,是第八军步兵团的士兵们,他们穿着厚重的防水军大衣,踩着没过脚踝的泥水,以散兵线跟随战车前进,枪刺在微光中闪烁着寒芒。
最初的几公里异常顺利,德军前沿阵地似乎已被炮火摧毁。然而,当装甲先锋接近到格拉博韦茨村外围约一公里处时,灾难骤然降临。
“轰!”一声巨响,领头的一辆“启元-3型”战车猛地一震,左侧履带被炸断,瘫在原地冒起浓烟。
“地雷!是反坦克雷区!”陈锐的心猛地一沉。他立刻命令:“工兵前出排雷!所有战车,减速,注意观察!”
然而,德军精心布置的雷区密度远超预期。接二连三的爆炸在装甲队列中响起,不断有战车触雷瘫痪。与此同时,德军隐蔽在侧翼树林和加固混凝土工事中的反坦克炮开火了。
“砰!砰!砰!”37毫米和50毫米口径的pak系列反坦克炮射出的钨芯穿甲弹,带着凄厉的破空声,精准地扑向帝国战车。这些炮位伪装得极好,炮手训练有素,往往在极近距离才突然开火。
一辆“启元-3型”的正面装甲被击中,火星四溅,虽然未能完全击穿,但巨大的动能震得车内成员头晕眼花。另一辆侧面中弹,较薄的侧装甲被轻易撕开,弹药被引爆,整辆车瞬间化作一团燃烧的铁棺材。
“寻找掩护!瞄准火力点还击!”陈锐声嘶力竭地命令着。战车上的坦克炮开始轰鸣,机枪手对着可疑方位疯狂扫射,试图压制德军火力。但泥泞的地形严重限制了战车的机动性,它们如同陷入蛛网的甲虫,行动迟缓,成了德军反坦克炮的活靶子。
跟进的步兵也遭到了德军机枪和迫击炮的猛烈打击。mG08重机枪特有的“撕布机”声密集响起,交叉火力像镰刀一样收割着生命。士兵们被迫趴在泥水里,或是依托弹坑、损毁的战车残骸进行还击,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战斗从清晨持续到午后,第八军的突击部队在格拉博韦茨村外围不足五百米的区域内,与德军陷入了残酷的消耗战。独立装甲第一旅损失了超过三分之一的战车,步兵伤亡更是惊人。
几乎在同一时间,第一集团军段祺瑞部在圣彼得堡方向对德军北方集团军群发起的牵制性进攻,也在普斯科夫附近遭遇德军顽强抵抗,进展甚微。第二集团军马啸川部在明斯克方向的试探性攻击,同样被德军完善的防御体系所阻,未能取得突破。
基辅,第三集团军司令部。吴佩孚脸色铁青地听着前线传回的战报。参谋军官们忙碌地在地图上标注着敌我态势,代表第八军的蓝色箭头仅仅向前挪动了一小段,便被密密麻麻的红色防御符号死死顶住。
“司令,施承志报告,敌军防线极其坚固,雷区纵深很大,反坦克火力配置巧妙且猛烈。我军装甲部队在泥泞地形难以展开,步兵跟进困难……伤亡,尤其是技术兵种和军官伤亡,超出预期。”参谋长低声汇报着,语气沉重。
吴佩孚一拳砸在桌子上:“妈的,这‘东方壁垒’,果然名不虚传!德国人把这里变成了钢铁刺猬!”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分析着战报中的细节。德军防御的韧性、火力配系的科学性、工事的坚固程度,都远超此前遭遇的任何对手。这确实是一场硬仗。
就在这时,机要秘书送来一封来自新京联盟军最高统帅部的加密电报。发电人是武王柏凌岳。
电文内容简洁而明确:“北线初战情况已知悉。德军依托预设阵地,抵抗坚决,不宜持续强攻,徒增伤亡。着令北线各集团军,即日起转入阵地对峙状态。段祺瑞、马啸川、吴佩孚三部,需深入研究当面敌军防线之弱点,总结首战经验教训,优化步炮坦协同战术,强化土工作业与侦察。暂缓一切师级以上规模之突击行动,等待后续指令与战机。望稳扎稳打,勿骄勿躁。——联盟军最高统帅 柏凌岳”
吴佩孚看完电文,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武王殿下的决策无疑是正确的。在这种敌方预设的坚固防线面前,盲目猛冲只会撞得头破血流。
“传令!”吴佩孚抬起头,目光恢复了锐利,“第八军所部,巩固现有阵地,转入防御。各部队轮换休整,救治伤员,抢修装备。命令集团军直属侦察部队,加大夜间渗透和侦察力度,务必摸清德军雷场分布和火力点位置。炮兵部队,进行有计划的骚扰性射击,消耗敌军。”
他走到窗前,望着外面依旧阴雨绵绵的天空,喃喃自语:“东方壁垒……看来,想要打破你这龟壳,还得另想办法。南欧,或许是个突破口?”
前线的枪炮声渐渐稀疏下来,取而代之的是双方零星冷枪冷炮的骚扰和工兵加紧构筑工事的声响。弥漫的硝烟混合着水汽和血腥味,笼罩着这片泥泞的战场。
帝国大军在东线的首次大规模攻势,在德军严密的防线面前受挫,东欧战线从一开始,便陷入了双方都早有预料的僵持阶段。旷日持久的消耗战,露出了它残酷的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