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蒂冈。
圣彼得大教堂的深处。
教皇的私人祈祷室,气氛压抑得像凝固的铅块。
乌列单膝跪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
那身曾经象征着神之威严的圣光铠甲,如今像一堆被砸烂的废铁。
上面布满了狰狞的裂痕与无法被圣光净化的暗色斑块。
他低着头,不敢去看前方那个背对着他的身影。
“冕下…”
乌列的声音沙哑得几乎不成调。
“我们…失败了。”
“圣殿骑士团…全军覆没。”
“圣女殿下…被那个东方的恶魔…俘虏了。”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淬毒的匕首,深深扎进他自己的心脏。
说完。
他等待着。
等待着教皇的雷霆之怒。
等待着那不可避免的,来自神之代言人的审判。
祈祷室内一片死寂。
只剩下乌列自己沉重得如同擂鼓的心跳声。
然后。
一个诡异的声音打破了这片死寂。
“呵呵…”
那是一阵压抑的,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笑声。
乌列猛地抬起头。
他看见了。
教皇乔瓦尼,缓缓地转过身。
那张永远威严,永远冷静,如同古希腊雕塑般完美的脸上。
没有愤怒。
没有悲伤。
只有一种近乎扭曲的,极致的狂喜。
他的肩膀在剧烈地耸动,仿佛在强忍着一场惊天动地的大笑。
他那双如同天空般蔚蓝的眼眸里,燃烧着一种让乌列感到毛骨悚然的,灼热的火焰。
“冕下…您…”
乌列的大脑,一片空白。
“失败?”
乔瓦尼终于不再压抑。
他张开双臂,发出了癫狂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
“不!乌列!我最忠诚的骑士!”
“这不是失败!”
他的声音,因为极度的兴奋而颤抖,带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穿透力。
“这是神的指引!是通往最终胜利的,最完美的一步!”
祈祷室的阴影里。
一道穿着华贵礼服的身影,悄无声息地站着。
瓦列里乌斯公爵。
这位血族最古老的亲王之一,看着状若疯魔的乔瓦尼。
那双总是带着优雅与傲慢的血色眼眸中,第一次,升起了一丝警惕与不安。
这个他一直以为可以掌控的“盟友”。
似乎,比他想象的,要疯狂得多。
“太完美了!”
乔瓦尼根本没有注意到阴影里的视线,他沉浸在自己的狂热中。
“绝望!屈辱!被恶魔玷污的恐惧!”
他像是最挑剔的美食家,在品鉴一道绝世的美味。
“她的纯洁,已经被最深沉的黑暗彻底浸透。”
“她的信仰,已经被最霸道的绝望彻底碾碎。”
“还有什么,能比这样一件,熟透了的祭品,更能取悦我们那伟大的,沉睡的主呢?”
祭品。
这个词,像一道黑色的闪电,狠狠劈在了乌列的脑海里。
他浑身冰冷。
“您要把圣女殿下…”
“没错!”
乔瓦尼的脸上绽放出邪异而灿烂的笑容。
“我要把她,变成我们最锋利的剑!”
“一把足以斩开神国大门的,最终的剑!”
“乌列!”
他走上前,双手按在乌列那残破的肩甲上。
“立刻组织一支敢死队!”
“不惜一切代价!用你们的鲜血和生命!”
“把我的祭品,从恶魔的巢穴里,‘夺’回来!”
他的声音,充满了不容置疑的狂热。
“去!告诉所有人!”
“这是为了神的荣耀!”
“一场可歌可泣的,英雄的远征!”
乌列看着教皇那双疯狂的眼睛。
他突然觉得。
山谷里的那个东方恶魔,虽然可怕。
但眼前这个,他效忠了一辈子的教皇。
才是真正的,地狱。
…
圣血古堡。
主殿。
由无数惨白骷髅堆砌而成的王座之上。
孙二狗打了个慵懒的哈欠。
他脚边。
比利时公主伊丽莎白,像一只最温顺的波斯猫。
用她那双曾经只用来弹奏钢琴和签署文件的,属于王室的纤纤玉手。
小心翼翼地,为他捏着腿。
大殿中央。
莉莉丝刚刚汇报完最新的情报。
她那张绝美的脸上,带着一丝嗜血的兴奋。
“主人,梵蒂冈那边,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孙二狗眼皮都没抬一下。
“游戏时间到了。”
他的声音懒洋洋的,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沙哑。
“让咱们梵蒂冈的朋友们,也该动一动了。”
他顿了顿,似乎在思考。
“给他们演一出戏吧。”
“一出…英雄救美的好戏。”
莉莉丝紫罗兰色的美眸,瞬间亮了起来。
她立刻明白了主人的意思。
“您的意思是…”
她妩媚一笑,舔了舔自己鲜红的嘴唇。
“让他们以为,他们靠着勇气和牺牲,成功了?”
“当然。”
孙二狗终于睁开了眼睛。
那双深邃的黑色眼眸里,满是看透一切的玩味。
“去吧,我的莉莉丝。”
“安排一场盛大的,但是…要足够拙劣的‘突袭战’。”
“把我们的‘漏洞’,清清楚楚地,暴露给那些勇敢的‘英雄们’。”
莉莉丝领命,优雅地行了一礼。
转身离去时,她那婀娜的背影,都散发着残忍与兴奋交织的魔性魅力。
教皇的命令。
孙二狗的剧本。
一个在癫狂的幻想中下令。
一个在慵懒的布局中推动。
两道截然不同的意志,在这一刻,惊人地指向了同一个方向。
仿佛,孙二狗就是乔瓦尼肚子里的那条蛔虫。
将对方每一步自作聪明的算计,都看得清清楚楚。
孙二狗端起旁边伊丽莎白早就为他准备好的,盛着鲜红液体的水晶杯。
他轻轻晃动着。
看着杯中那如同血液般粘稠的酒液。
他突然笑了。
他低下头,看着脚边那个连大气都不敢喘的,曾经高贵的公主。
“伊丽莎白。”
伊丽莎白的身体猛地一颤,立刻抬起那张美丽又惶恐的脸。
孙二狗用手指轻轻挑起她的下巴。
“你说。”
“是猎物,拼命假装自己是猎人,比较可笑。”
“还是那个自以为在布局的猎人,其实从头到尾,都在我的网里,更好笑?”
伊丽莎白不敢回答。
她只能用那双蓝宝石般的眼睛,恐惧地看着这个主宰她一切的男人。
孙二狗也没指望她回答。
他收回手,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然后,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
目光,穿透了古堡厚重的墙壁。
望向了远方,那片被黑夜笼罩的阿尔卑斯山脉。
“不过…”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更有趣的弧度。
“这出戏,好像还吸引来了一只不请自来的…小黄雀。”
“也好。”
“观众多一点,才更热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