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如雪的身体僵在原地。
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那张脸上挂着的笑容，温和得像春日的阳光。
可她知道。
那笑容下藏着的，是比深渊更可怕的黑暗。
“你让我……把她送回去？”
姬如雪的声音在颤抖。
她握剑的手，指节泛白。
“对啊。”
孙二狗的语气轻松，就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这不是很简单的事吗？”
“昆仑的守护之剑，护送一位落难的圣女回家。”
“多么正义，多么光明的行为。”
他说着，伸手拍了拍姬如雪的肩膀。
那只手很轻。
轻得像羽毛。
可姬如雪却觉得，那是一座山。
压得她喘不过气。
“我拒绝！”
她猛地后退一步。
手中的昆仑神剑出鞘。
清越的剑鸣声在大殿中回荡。
剑尖，指向了孙二狗的喉咙。
大殿内，气氛瞬间凝固。
莉莉丝的眼中闪过一丝讥讽。
楚潇潇面无表情，但嘴角勾起一个几不可察的弧度。
伊丽莎白跪在地上，身体缩得更紧。
所有人都知道。
这个昆仑的女剑仙，做了一个最愚蠢的选择。
孙二狗看着那柄指向自己的剑。
他笑了。
笑得很开心。
“你终于肯亮剑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欣赏。
“我还以为，昆仑的剑，已经变成了花瓶。”
下一秒。
他动了。
没有任何花哨的动作。
只是简单地，向前一步。
那柄锋利无比的昆仑神剑，剑尖距离他的喉咙不到三寸。
可就是这三寸。
成了无法跨越的天堑。
孙二狗的手，直接捏住了姬如雪的皓腕。
那只手的温度，烫得她浑身一颤。
“你的剑在为我欢呼。”
孙二狗凑近她的耳边。
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戏谑。
“它渴望染血，而不是在你手里当个摆设。”
姬如雪想挣扎。
可她惊恐地发现。
自己体内的真元，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攥住。
动弹不得。
她引以为傲的修为。
在这个男人面前。
就像小孩子过家家。
“放……放开我……”
她的声音已经失去了往日的清冷。
只剩下压抑的颤抖。
孙二狗没有放开。
他反而又靠近了一些。
近到姬如雪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上那股霸道的，令人窒息的气息。
“你以为你在守护什么？”
他的声音，只有两人能听到。
“昆仑的脸面？”
“还是你那可笑的正义？”
姬如雪咬紧牙关。
她不想回答。
她只想逃离这个男人的控制。
可孙二狗的下一句话。
让她的血液瞬间凝固。
“信不信我明天就去昆仑山。”
“把你师门上下，变成我的玩具收藏室？”
轰！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
狠狠地砸在姬如雪的心脏上。
她的脸，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
她想说他在胡说。
想说这不可能。
可她说不出口。
因为她知道。
眼前这个男人，说得出，就做得到。
她想起了山谷中那场屠杀。
想起了那个曾经高高在上的圣女，现在躺在床上，眼神空洞如死人。
想起了那数万圣光骑士，在短短几分钟内，被活生生地碾成血泥。
如果他真的去了昆仑。
如果他真的对师门出手。
那会是什么样的景象？
她不敢想。
也不能想。
“你……你这个恶魔……”
姬如雪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
“恶魔？”
孙二狗笑了。
“谢谢夸奖。”
他松开了手。
姬如雪手中的剑，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她跪了下来。
双膝跪地。
那身昆仑的白色长裙，在冰冷的黑色地板上，显得格外刺眼。
“我……我做……”
她的声音嘶哑。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我会……把她送回去……”
泪水，终于控制不住地滑落。
滴在地板上。
发出轻微的声响。
大殿内。
莉莉丝的嘴角，勾起一个满意的弧度。
楚潇潇依然面无表情，但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伊丽莎白低着头，身体在微微颤抖。
她们都曾经历过这一刻。
那种骄傲被彻底踩碎的绝望。
那种不得不向命运低头的无力。
孙二狗看着跪在地上的姬如雪。
他缓缓蹲下身。
伸手，挑起她的下巴。
强迫她抬起头，看着自己。
“这就对了。”
他的声音，变得温柔。
温柔得像在哄一个受伤的孩子。
“你看，低头并不难。”
“只是需要一点点勇气。”
姬如雪的眼中，已经没有了往日的清冷。
只剩下一片死灰。
和深深的绝望。
“不过。”
孙二狗突然话锋一转。
“你现在的样子，可没办法完成任务。”
他站起身。
转身走向那扇通往白色囚笼的黑色金属大门。
“好好洗个澡。”
“换身干净的衣服。”
“然后。”
他停顿了一下。
回头，看着姬如雪。
“去把我们这位尊贵的圣女殿下，从恶魔的巢穴里，英勇地出来。”
“记住。”
“戏要演全套。”
“你是昆仑的正道仙子。”
“你不远万里，冒着生命危险，闯进黑暗军团的老巢。”
“最后成功救出了落难的圣女。”
“这是多么伟大，多么光荣的事迹啊。”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恶劣的嘲讽。
“梵蒂冈会感激你的。”
“整个西方世界，都会歌颂你的勇气。”
“你会成为英雄。”
“而我。”
他转过身，推开了那扇黑色的大门。
“我只是一个被正义击败的，可怜的反派。”
门，在他身后缓缓关上。
只剩下姬如雪。
跪在那片冰冷的黑色地板上。
泪水，不停地滑落。
她抬起头。
看着自己掉在地上的那柄昆仑神剑。
剑身上，倒映出她此刻的模样。
狼狈。
绝望。
卑微。
她伸出手。
颤抖着，捡起了那柄剑。
“师父……”
她的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
“徒儿的剑……”
“脏了……”
……
半个小时后。
纯白色的囚笼内。
安洁莉亚依然躺在床上。
她的眼睛睁着。
但眼神空洞，像一具精致的人偶。
门，被推开了。
姬如雪走了进来。
她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白色长裙。
长发重新束起。
脸上的泪痕也被洗净。
她看起来。
依然是那个清冷出尘的昆仑仙子。
只是眼中的光。
再也回不来了。
她走到床边。
看着躺在那里的安洁莉亚。
两个曾经站在各自阵营顶端的女人。
此刻。
都成了同一个男人的玩物。
“走吧。”
姬如雪的声音很轻。
“我送你……回家。”
安洁莉亚的眼珠，终于动了一下。
她缓缓转过头。
看着姬如雪。
那双死灰色的眼眸里。
闪过一丝茫然。
她不明白。
这个昆仑的女剑仙。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为什么会说要送她回家。
但她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她只是本能地。
伸出手。
姬如雪看着那只伸向自己的，苍白的手。
她闭上眼睛。
深吸一口气。
然后。
握住了那只手。
冰冷的触感。
让她的心，也跟着冷了下去。
“对不起。”
她在心里说。
不知道是在对安洁莉亚说。
还是在对自己说。
她扶起安洁莉亚。
两人走出了那间纯白色的囚笼。
走廊上。
莉莉丝和楚潇潇，一左一右地站在那里。
她们没有说话。
只是静静地看着姬如雪。
那目光。
带着一丝同情。
更多的，是冷漠。
姬如雪没有去看她们。
她只是扶着安洁莉亚。
一步一步地。
向着古堡的出口走去。
每一步。
都像踩在刀尖上。
每一步。
都在提醒她。
她的剑。
她的骄傲。
她的一切。
都已经。
彻底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