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会稽异动】
会稽的夏日常被湿热的海风裹着。钱塘江与曹娥江在此交汇，江面帆影点点，渔舟穿梭，岸边的会稽山连绵起伏，山脚下散落着数十个百越部落的村寨。秦破楚后，会稽郡虽纳入大秦版图，但百越各部落素来桀骜，时而袭扰秦军据点，掠夺粮草，成为楚地南线的隐患。
王贲率部从丹阳东进，抵达会稽郡治所山阴县时，正逢当地官吏禀报：近月来，山阴县以南的若耶溪流域，百越部落活动异常频繁，不仅禁止秦军巡查，还常有不明身份的人夜间往来，已有三队秦军斥候失踪，只在溪边发现些染血的铠甲碎片，上面布满了牙印和刀痕。
“百越部落虽悍，但向来各自为战，如今突然联合，定是有人在背后煽动。” 王贲站在城楼上，望着远处云雾缭绕的会稽山，沉声道。他想起丹阳私铸钱、濡须沉船的事，楚谍的触角显然已经延伸到了会稽，百越同盟很可能就是他们拉拢的力量。
赵佗上前道：“将军，我听说百越有个叫‘译吁宋’的首领，勇猛善战，被各部落推举为盟主。此人早年曾在楚国军中效力，对秦军战法颇为熟悉，说不定就是他串联各部落，想要反秦。”
王贲点头：“不管是谁，都不能让他们得逞。你带五百人，乔装成商贩，混入百越村寨打探消息；我率主力在山阴县布防，同时派人联络周边秦军据点，一旦找到他们的巢穴，就一网打尽。”
赵佗领命，挑选了五十名精通百越语言的士兵，换上粗布衣衫，背着盐巴、铁器等货物，沿着若耶溪往南而去。若耶溪两岸林木茂密，溪水清澈，溪边的村寨大多依山而建，村民们身着麻布短打，发髻上插着羽毛，眼神警惕地盯着往来行人。
赵佗一行人来到一个叫 “乌程寨” 的村落，刚要进村，就被几个手持长矛的百越武士拦住。“你们是何人？来我寨中做什么？” 为首的武士喝道，长矛直指赵佗的胸口。
“我们是山阴县来的商贩，带来些盐巴和铁器，想和乡亲们换些粮食和兽皮。” 赵佗笑着递上一块盐巴，“都是上好的官盐，味道纯正，比你们用草木灰腌的肉好吃多了。”
武士接过盐巴，用舌头舔了舔，眼神缓和了些，但依旧警惕：“近来不太平，秦狗到处抓人，我们不做秦人的生意，你们快走吧！”
“秦狗？” 赵佗故作惊讶，“我们只是小商贩，不管什么秦人和楚人，只要能换钱就行。再说，秦军在山阴县布防严密，你们躲在这里，难道就不怕他们来围剿？”
武士脸色一变，刚要发作，一个白发老者从村寨里走出来，摆了摆手：“让他们进来吧，看看他们有什么好东西。” 老者是乌程寨的族长，眼神浑浊却透着精明，他上下打量着赵佗一行人，目光在他们腰间的短刀和背上的货物上停留许久。
进了村寨，赵佗发现村民们神色慌张，不少青壮年都拿着兵器，村口、溪边都设有暗哨，显然是在防备什么。他一边和村民们交易货物，一边旁敲侧击地打听情况，可村民们要么闭口不谈，要么故意岔开话题，只偶尔从孩子们的嬉闹中听到 “译吁宋”“血誓”“九州” 等字眼。
夜幕降临，赵佗让士兵们分头潜伏，自己则悄悄摸到村寨后山。后山的密林里，隐约传来人声，他拨开树枝望去，只见十几个百越部落的首领围坐在篝火旁，中间站着一个身材高大、赤裸上身的汉子，背上纹着狰狞的蛇纹，正是译吁宋。
“秦军已经察觉到我们的动静，用不了多久就会来围剿！” 译吁宋的声音洪亮，“但我们不怕！南边的瓯越、闽越已经答应出兵，楚地的‘沛公’也派来了谋士，给我们送来了兵器和粮草！只要我们同心协力，守住会稽山，就能把秦狗赶出楚地！”
“盟主，我们真的能打赢秦军吗？” 一个瘦小的首领犹豫道，“秦军的弩箭太厉害，上次我们偷袭他们的据点，损失了好多弟兄。”
“怕什么！” 译吁宋拔出腰间的青铜剑，剑身上刻着楚式花纹，“‘沛公’的谋士说了，只要我们歃血为盟，用‘九州血誓’召唤先祖庇佑，就能刀枪不入，所向披靡！明日三更，我们在会稽山的‘龙湫洞’举行血誓大典，到时候，所有部落都要派代表参加！”
赵佗心中一凛，“九州血誓”“龙湫洞”“沛公的谋士”，这些信息都印证了他的猜测，百越同盟果然和楚谍有关。他不敢久留，悄悄退了出去，连夜带着士兵返回山阴县，向王贲禀报情况。
【二： 溶洞血战】
王贲得知百越部落要在龙湫洞举行血誓大典，立刻召集将士们部署：“龙湫洞位于会稽山深处，地形险要，易守难攻。明日三更，我们兵分三路，一路堵住洞口，一路绕到洞后截断退路，我亲自率领中路，直捣洞内，务必将百越同盟和楚谍一网打尽！”
次日深夜，月色朦胧，王贲率领一千名精锐秦军，借着夜色的掩护，向会稽山深处进发。会稽山山路崎岖，林木茂密，蚊虫叮咬不休，士兵们小心翼翼地前行，尽量不发出声响。
约莫三更时分，前方终于出现一个巨大的山洞，洞口雾气缭绕，隐约能听到洞内传来的鼓声和呐喊声。正是龙湫洞，洞口两侧站着数十个百越武士，手持长矛，警惕地守卫着。
“动手！” 王贲低喝一声。早已埋伏在两侧的秦军士兵立刻冲了上去，手中的弩箭精准地射向百越武士。百越武士猝不及防，纷纷倒地，剩下的人想要反抗，却被秦军士兵们一刀斩杀。
王贲带着士兵们冲进洞内，洞内豁然开朗，火光通明。只见洞中央的空地上，数百名百越部落的首领和武士围在一起，中间铺着一块巨大的黑色兽皮，译吁宋正手持青铜剑，准备歃血为盟。洞壁上插满了火把，照亮了周围狰狞的岩石，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和草木的清香。
“秦狗！你们怎么找到这里的？” 译吁宋看到秦军冲进来，怒吼一声，挥剑朝着王贲砍来。王贲早有准备，拔出秦剑，迎了上去。两人剑刃相撞，火花四溅，译吁宋的力气极大，王贲竟被震得后退了两步。
“拿下译吁宋！” 赵佗大喊着，带着士兵们冲向百越武士。洞内顿时陷入一片混战，秦军士兵们训练有素，配合默契，百越武士虽然勇猛，但武器简陋，渐渐不敌。
译吁宋见大势已去，想要突围，却被王贲死死缠住。“你以为勾结楚谍，就能推翻大秦？痴心妄想！” 王贲一剑刺向译吁宋的胸口，译吁宋侧身避开，却被王贲一脚踹倒在地，秦军士兵们立刻上前，将他捆了个结实。
百越武士们见首领被擒，纷纷溃散，有的往洞后跑去，却被早已埋伏在那里的秦军士兵拦住，要么被斩杀，要么被俘虏。洞内的战斗很快就结束了，秦军士兵们清理战场时，发现那块巨大的黑色兽皮有些不对劲 —— 它的质地异常柔软，上面还布满了细密的纹路，不像是普通的兽皮。
“将军，你看这块‘兽皮’！” 一个士兵喊道。王贲走过去，用手摸了摸，只觉得入手冰凉，带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他借着火光仔细一看，顿时脸色大变：这根本不是兽皮，而是一张完整的人皮！
人皮被平整地铺在地上，边缘用青铜钉固定着，上面用朱砂和墨汁刺着复杂的图案，竟是一幅九州地图！地图上，秦、楚、齐、燕、赵、魏、韩等国的疆域清晰可见，山脉、河流、城池也标注得十分详细，显然是经过精心绘制的。
“用人皮做盟书，还刺上九州图，这些百越人也太残忍了！” 赵佗皱着眉头，语气中带着愤怒。
王贲没有说话，只是盯着人皮地图，眼神凝重。他注意到，地图上的沛县位置，被用朱砂画了一个奇怪的符号 —— 那是一个赤红色的 “火” 字，周围环绕着祥云，正是楚地传说中的 “赤帝符”。赤帝符代表着赤帝之子下凡，寓意着推翻暴政，光复故土，这显然是楚谍用来煽动百越部落的手段。
【三： 赤帝秘符】
王贲让人将人皮盟书小心翼翼地卷起，带回山阴县的中军帐。译吁宋被押了进来，他被捆在柱子上，浑身是伤，却依旧不肯低头，眼神凶狠地盯着王贲：“秦狗！你们杀了我，百越的弟兄们也不会放过你们！赤帝之子即将降临，大秦的末日就要到了！”
“赤帝之子？” 王贲冷笑一声，将人皮盟书扔在他面前，“你说的是沛县的刘邦吧？这赤帝符，就是他让你们刻的？”
译吁宋脸色一变，显然没想到王贲已经知道了刘邦的存在。“是又怎么样！” 他嘶吼道，“沛公是赤帝之子下凡，必将推翻暴秦，光复楚地！我们百越部落愿意追随沛公，与秦狗血战到底！”
王贲走到他面前，语气冰冷：“刘邦不过是个泗水亭长，靠着蛊惑人心拉起一支队伍，就敢自称赤帝之子？你们百越部落被他利用，充当他叛乱的棋子，最后只会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你胡说！” 译吁宋反驳道，“沛公的谋士给我们送来了兵器和粮草，还说只要我们按照‘九州血誓’结盟，就能得到先祖庇佑，刀枪不入！等沛公打下咸阳，就会封我为会稽王，让百越部落永远不受秦人压迫！”
王贲让人将译吁宋押下去，关进大牢，然后对赵佗道：“看来刘邦的势力比我们想象的更庞大，不仅联络了六国余党、徐福，还拉拢了百越部落，显然是想从南、北、中三线同时发难，推翻大秦。”
“将军，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赵佗问道，“要不要立刻出兵围剿百越各部落，再派人去沛县抓捕刘邦？”
“不行。” 王贲摇头，“百越部落分布广泛，且熟悉会稽山地形，强行围剿只会陷入持久战，消耗我们的兵力。刘邦现在羽翼未丰，还不敢公开叛乱，我们要是贸然去沛县抓捕他，只会打草惊蛇，让他提前起兵。”
他指着人皮盟书上的赤帝符：“这赤帝符是刘邦煽动民心的关键，我们要先揭穿它的骗局，让百越部落看清刘邦的真面目。同时，派人密切监视刘邦的动向，查清他与百越、六国余党、徐福之间的联系，等时机成熟，再一网打尽。”
王贲让人将人皮盟书悬挂在山阴县的城楼上，召集周边百越部落的首领前来观看。首领们看到用人皮做的盟书，都惊呆了，再听到王贲讲述刘邦利用赤帝符蛊惑人心、挑起战乱的真相后，脸色都变得凝重起来。
“各位首领，” 王贲站在城楼上，高声道，“刘邦不过是想利用你们推翻大秦，满足他自己的野心。一旦他成功，只会将百越部落纳入他的统治，你们依旧摆脱不了被压迫的命运！大秦对待归降的部落向来宽厚，只要你们放下武器，归顺大秦，朝廷会免除你们三年的赋税，还会给你们提供种子和农具，让你们安居乐业。”
不少首领面露犹豫，他们本就对刘邦的承诺半信半疑，如今看到人皮盟书的残忍，又听到王贲的话，心中的动摇更甚。一个年迈的首领上前道：“王将军，我们愿意归顺大秦，但译吁宋的亲信还在山里作乱，他们手里有刘邦送来的兵器，我们恐怕对付不了他们。”
“各位放心，” 王贲道，“秦军会协助你们清剿译吁宋的残余势力，同时在会稽山沿线布防，防止刘邦的人再来煽动叛乱。”
首领们纷纷点头，当场表示愿意归顺大秦。王贲立刻下令，让赵佗率领秦军，配合百越部落，清剿会稽山深处的残余叛军。同时，他写了一封奏折，将会稽百越同盟、人皮盟书、赤帝符的事详细写了下来，派人快马加鞭送到洞庭湖，禀报王翦。
【四： 谍线交织】
赵佗率领秦军和归顺的百越部落，在会稽山深处展开了清剿。译吁宋的亲信们负隅顽抗，凭借着熟悉的地形与秦军周旋，但秦军装备精良，又有百越部落的指引，很快就占据了上风。
在清剿过程中，秦军在一个叛军的据点里，发现了一批刘邦送来的兵器和粮草，还有一卷竹简，上面记载着刘邦与译吁宋的约定：刘邦负责提供兵器、粮草和谋士，译吁宋负责串联百越部落，在会稽发动叛乱，牵制秦军主力，等刘邦在彭城起兵后，再合力夹击秦军。
竹简的末尾，还写着一个名字：郦食其。
“郦食其？” 王贲看着竹简上的名字，眉头皱了起来。他听说过这个人，郦食其是陈留县人，博学多才，却一直怀才不遇，后来投靠了刘邦，成为他的谋士，以能言善辩着称。
“看来刘邦已经开始布局了，郦食其很可能还在会稽山附近，负责联络百越部落。” 王贲沉声道，“赵佗，你继续清剿残余叛军，我带人去搜查郦食其的踪迹，一定要把他抓住，从他嘴里掏出刘邦的全盘计划。”
王贲率领一队精锐，沿着若耶溪两岸搜查。郦食其足智多谋，行踪诡秘，秦军搜了数日，都没有找到他的踪迹。就在王贲快要放弃的时候，一个百越部落的村民来报，说在若耶溪上游的一个山洞里，发现了一个可疑的汉人，身着儒衫，谈吐不凡，像是个谋士。
王贲立刻带人赶往山洞。山洞位于若耶溪上游的悬崖上，洞口隐蔽，被藤蔓遮挡着。王贲让人悄悄包围山洞，自己则带着几个士兵，小心翼翼地摸了进去。
山洞里很暗，弥漫着一股书卷气。王贲借着微弱的光线，看到一个身着儒衫的中年男子，正坐在石案前看书，正是郦食其。郦食其听到动静，抬头一看，见是秦军，立刻起身想要逃跑，却被秦军士兵拦住。
“郦食其，你跑不掉了！” 王贲拔出秦剑，指着他，“刘邦让你煽动百越部落叛乱，牵制秦军，你的计划已经失败了，还不束手就擒？”
郦食其哈哈大笑：“王将军，你以为抓住我，就能阻止沛公的大业吗？错了！六国余党已经联合，徐福在东海准备接应，百越部落虽败，但还有瓯越、闽越支持沛公，大秦的江山，迟早会落入沛公手中！”
“你胡说！” 王贲怒喝一声，让人将郦食其捆起来，“刘邦不过是个市井无赖，靠着蛊惑人心拉起一支队伍，就敢觊觎天下？我劝你还是老实交代，刘邦的下一步计划是什么，徐福在东海的据点在哪里，或许我还能饶你一命！”
郦食其脸色一变，却依旧不肯招供：“我乃沛公谋士，宁死不屈！你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王贲让人将郦食其押回山阴县，关进大牢，严加审问。同时，他让人继续清剿会稽山的残余叛军，安抚百越部落的百姓，加强对钱塘江、曹娥江等水路的巡查，防止刘邦的人再从水路送来兵器和粮草。
数日后，赵佗的清剿行动取得了胜利，译吁宋的亲信被全部歼灭，会稽山恢复了平静。郦食其在狱中受尽折磨，却始终不肯招供，最后咬舌自尽。
王贲站在城楼上，望着会稽山的方向，心中思绪万千。人皮盟书、赤帝符、郦食其、刘邦、徐福、六国余党，这些线索像一张巨大的网，将楚地乃至整个大秦都笼罩其中。这场叛乱，远比他想象的更复杂、更庞大。
“父亲，您放心，我一定会守住会稽，阻止刘邦的阴谋。” 王贲喃喃道。他将人皮盟书和竹简收好，又写了一封奏折，派人送往咸阳，禀报秦始皇。他知道，这场围绕着天下的较量，才刚刚开始，而会稽的血誓，不过是这场风暴中的又一个信号。
海风从钱塘江吹来，带着湿热的气息，城楼上的 “秦” 字大旗迎风招展，像是在宣告着大秦的威严。王贲握紧了腰间的秦剑，眼神坚定。无论刘邦的阴谋有多大，无论楚谍的网络有多广，他都会坚守在会稽，守护好大秦的南线，不让叛乱蔓延，不让天下再次陷入战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