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集:怒伤肝证
清晨的薄雾还没褪尽,有熊部落的议事坪上已聚起了二十多个氏族首领。篝火余烬旁,青石垒起的案几上摊着几张兽皮,上面用赭石画着迁徙路线——再过十日,部落就要往东南方的河谷迁徙,那里的冬麦长势正好,却需穿过一片归属于九黎部落的林地。
“九黎的蚩尤性子烈,去年就因为我们在边界采了几株灵草,差点动了刀兵。”东边的陶氏首领拍着大腿,兽皮裙上的陶片铃铛叮当作响,“这回去穿他们的林地,怕是要撕破脸!”
轩辕蹲在案几旁,手指沿着兽皮上的河流纹路滑动。他刚从溪边回来,裤脚还沾着露水,晨光透过他额前的发丝,在脸颊上投下几道浅影。“林地西侧有片乱石滩,绕过去虽多走一日,却能避开他们的哨所。”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让人安定的力量,“我已让人探过,滩上的泉水是甜的,够部落人畜饮用。”
“绕?”北边的柏氏首领猛地站起来,他身材魁梧,肩上的熊皮披风滑落到臂弯,露出胸前纵横的伤疤——那是去年和蚩尤部落在边境冲突时留下的。“轩辕,你是不是跟着岐伯学久了,连骨头都软了?”他一脚踹在案几旁的木桩上,震得上面挂着的兽骨风铃哗哗作响,“咱们有熊部落在你手里壮大了,难道还怕他九黎不成?”
周围几位年轻首领顿时附和起来。柏氏首领越说越激动,猛地一拍案几,赭石画的路线顿时晕开一片:“蚩尤要是敢拦,我就带着族里的小伙子冲过去!他们有石斧,咱们有木矛,谁怕谁?”
他话音刚落,突然捂着右侧胁肋弯下腰,眉头拧成一团。旁边的人连忙扶住他:“首领,怎么了?”
柏氏首领吸着冷气,额头上渗出细汗:“肋叉子这儿……像有根针在扎……”他想直起身,却疼得“嘶”了一声,脸色比刚才涨红了不少,眼睛里也布满了红丝。
轩辕连忙走过去,扶他坐在铺着干草的石凳上,伸手按在他胁肋处:“这里疼?”
“嗯……”柏氏首领点了点头,话音刚落,又是一阵疼,他忍不住低骂了一句,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
轩辕指尖稍用力,沿着肋骨边缘慢慢滑动,另一只手轻轻按在他的手腕“筋节”上——这是他近来为脉息之处取的名字。片刻后,他松开手,眉头微蹙:“你的脉像拉满的弓弦,又劲又硬,是气太盛了。”
“气?”柏氏首领喘着气,疼劲儿稍过,语气又硬了起来,“我看是刚才拍案几震着了!”
“不是震的。”轩辕拿起案几旁的陶罐,倒了碗温水递给他,“你刚才动了大怒,气都聚在胁肋这儿了。肝在人体属木,就像山上的树,怒气一冲,就像狂风刮过,枝叶乱颤,树干能不疼吗?”
周围的首领们面面相觑。陶氏首领皱着眉:“轩辕,你是说,生气也能生这么厉害的病?”
轩辕点头,目光落在柏氏首领发红的眼睛上:“你看,肝开窍于目,气冲上来,眼睛就红了。要是再憋着气,说不定还会头痛。”
话音刚落,柏氏首领就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还真有点晕……”他这才信了几分,语气缓和下来,“那……这咋办?总不能一直疼着吧?”
“得把聚着的气散开。”轩辕转身对身后的弟子说,“去取些疏肝草来,就是昨天在山坳里采的,叶子像柳叶,茎上有细毛的那种。”
弟子应声跑开,轩辕又扶着柏氏首领站起来:“我教你个法子,能先缓一缓。”他带着柏氏首领走到议事坪旁的柳树下,“你跟着我做,深吸一口气,吸到肚子鼓起来,然后慢慢呼气,呼气的时候想象胁肋这儿的气顺着嘴巴跑出去了,像吹掉落在草上的火星子。”
柏氏首领虽觉得有些古怪,但疼得实在难受,便依着做了。他吸气时胸口起伏,轩辕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别急,气要吸到下面去,像灌到陶罐底似的。”
试了三次,柏氏首领的呼吸渐渐平稳,脸上的红晕退了些:“好像……没刚才那么疼了。”
“这就叫‘顺气’。”轩辕笑着说,“就像河里的水被石头堵住了,得把石头挪开,水才能流得顺。”
这时弟子拿着一把青草跑回来,轩辕接过,撕下叶子放进石臼里捣烂,又从腰间的皮囊里倒出些蜂蜜拌匀:“这草性平凉,能把肝火降下去。你先吃一半,剩下的用温水泡着喝,一日三次。”
柏氏首领接过墨绿色的药泥,犹豫了一下,还是捏着放进嘴里。微苦的味道混着蜂蜜的甜,顺着喉咙滑下去,没过多久,胁肋处的刺痛真的减轻了不少,眼睛也不那么胀了。
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肩膀,对轩辕拱了拱手:“刚才……是我太急躁了。”
轩辕摆摆手:“议事就得慢慢说,真动了怒,伤了自己不说,还容易做糊涂决定。”他望向在场的首领们,声音清晰,“其实不光是怒,喜、忧、思、恐这五种情绪,太过了都能伤身,就像天上的风雨,适量能滋润草木,要是下成了暴雨、刮成了狂风,不就成灾了吗?”
陶氏首领若有所思:“我那口子前阵子丢了只羊,哭了三天,后来就老是咳嗽,是不是就是你说的‘忧伤肺’?”
“很有可能。”轩辕点头,“肺属金,像铁匠铺的风箱,总憋着气哭,风箱拉不开,气就不顺了,自然要咳嗽。”
柏氏首领听得认真,突然拍了下大腿:“那我以后可得少动火!要是天天疼,还怎么带领族人打猎?”他转向其他首领,“刚才我说冲过去是气头上的话,轩辕说绕路,我看行。”
其他首领也纷纷附和,议事坪上的气氛缓和下来,大家围着案几,重新商量起迁徙的细节,偶尔有人争执,也会想起刚才柏氏首领的样子,语气不自觉地放平和了。
日头升到半空时,议事结束。柏氏首领走的时候,又拿了些疏肝草,临走前对轩辕说:“你这医道,不光能治病,还能治性子呢。”
轩辕望着他的背影,心里想着:人在天地间,情绪就像四季的风雨,有晴有阴本是常事,可要是任着性子来,就像田地不除草,总会出乱子。医病,终究还是要先医心啊。
想知道轩辕接下来还会遇到哪些因情志引发的病症?且看下集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