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仅折损三万将士,最终以水攻克敌,未费一兵一卒便拿下大梁,
这般功绩令他既喜且愧。
“臣……臣惶恐!”王贲略显局促地回应。
王翦轻咳一声,蒙武、蒙恬心照不宣。
尉缭、王绾等重臣则面露诧异,不解地望向这对父子。
嬴政了然于心——此乃先生所献水攻之策的功劳。
先生真乃寡人之福星,大秦之祥瑞!
“有功便是功!”嬴政挥袖打断,转而问道:
“诸卿,如今天下仅余齐、楚二国,
诸位有何良策?”
尉缭眉头微蹙,率先出列:“大王之意,是要对楚国用兵?”
空气中飘散的血腥味让他鼻翼轻颤,但早已习惯这种气息的他很快恢复如常。缓步走向大门时,两侧守卫的狱卒目光齐刷刷落在他身上。
两名狱卒神色紧绷,手中长戈微微下垂。
陈麟缓步走近时,众人皆是一怔,随即慌忙挺直长戈,低头肃立。
为首的两人交换了个眼神,暗自叹气——今日真是晦气。先是辛胜将军押来一群儒生,不到一个时辰,淳仆射便下令严加看管;眼下还未满两个时辰,武安君竟亲临此地。
这位大人出行未免太过低调,方才他们险些将长戈横挡在前。两人咬牙瞪向身后同僚,低声嘀咕:要死一起死!
硬着头皮上前行礼时,却听陈麟轻笑:怎么?本君长得像吃人的妖魔?
他心底实则颇为满意。昔日需凭令牌震慑他人,如今仅凭面容便能令人战栗,这不正是他想要的?
大人说笑了!二人连连摆手。
行了。陈麟拂袖,把牢里那些儒生提出来。
二人瞳孔骤缩。果然是为那群儒生而来——这些布衣背后牵扯的,实则是未来帝师与武安君的博弈。
这......他们面露难色,淳仆射特意嘱咐过......
话未说完,陈麟的笑意已渐渐凝固。
无形的威压让两人汗透重甲,呼吸愈发急促。对视片刻后,终究颤声改口:卑职这就去办!
第142章 暴虐无道
两人心中叫苦不迭。上司为讨好淳仆射,特意将儒生们安置在条件最好的牢房,如今武安君却要提人,当真进退维谷。
大人明鉴,一人壮着胆子解释,淳仆射确有严令......
陈麟眸光骤冷:区区博士仆射,也配与本君相提并论?
卑职不敢!二人几乎将身子折成直角,冷汗顺着甲胄缝隙滑落。此刻他们终于清醒——眼前这位可是真正的实权重臣,而那淳于越的帝师名分,终究还未落到实处。
这位武安君向来不是好相与的人物,连淳大人都在他手上吃过不少苦头。
眼下的选择再清楚不过,方才还妄想武安君会因淳大人的名号退让,如今看来倒是他们想得太天真了。
他急忙转身看向身后的狱卒,见众人皆低头不语,心中更是恼火。
其中一人厉声喝道:“还愣着做什么?速速打开牢门,将那些儒生带出来!”
虽官职相当,并无上下之分,但此刻他俨然成了发号施令之人。话音一落,身后之人便顺从地开启牢门,鱼贯而入。
他嘴角微抽,原以为会有愣头青出头,没想到自己反倒成了那个出头鸟。
看来今日过后,这差事也不必再做了,趁早辞官为妙。否则即便那些文人不动狠手,软刀子也够他受的。
陈麟静立一旁,耐心等待。
不多时,二十余名身着青袍的年轻人被带了出来。
说是“带”,倒不如说是“请”。两旁的狱卒点头哈腰,活像一群谄媚的狗腿子,恨不得将这些儒生恭恭敬敬地捧出来。
事实上,狱卒们进去时,这群儒生还趾高气扬地不肯动,扬言要武安君亲自来请。狱卒们哪敢传这话?只得谎称武安君已在门外等候。这一激,儒生们顿时如打了鸡血般冲了出来。
陈麟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们。青袍整洁,哪像是坐牢?倒像是来游山玩水的。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为首那名儒生身上。此人满脸愤懑,眼中怒火更甚旁人,仿佛与他有不共戴天之仇。
“陈麟!”
那人一声怒喝,陈麟笑意更深。
其余儒生却纷纷止步。他们敢在背后议论,是因有人撑腰;敢在背后叫嚣,是因不必直面武安君。
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他们未必懂前半句,却深知后半句的分量。毕竟眼前这位,可是能一言决断十万降卒生死的狠角色。
就连方才那句“要武安君来请”,也不过是仗着淳初在场罢了。
淳初回头瞥了一眼,见同行的儒生个个低头不语,不禁冷哼一声:“你们怕,我淳初可不怕!”
“如此残暴嗜杀之徒,总得有人站出来说话!身为儒家 ** ,岂能这般懦弱?”
他转回头,死死瞪着年纪比他更小的武安君,心跳却不受控制地加速。但他绝不能让这个屡次殴打他大父的凶徒看笑话。
“陈麟!”
话音未落,一道身影倏忽闪过。
“砰!”
淳初重重摔倒在地。
出手的是凌生。虽未习武,但常年务农的体魄,岂是一个只会之乎者也的儒生能比的?
真正的儒生当通六艺,可世间几人能做到?
显然,淳初不过是个草包。若非如此,也不会直呼武安君名讳——在这时代,言行稍有不慎便会授人以柄。
这一路上,凌生显然想了很多。
有幸追随武安君,只需恪尽职守便是,不该妄加揣测。赏赐来了便收着,若无赏赐也不必刻意逢迎。
凌生目光如冰,冷冷注视着淳初:武安君的名讳,岂是你这等微末博士能直呼的?
陈麟甚至未曾正眼瞧过淳初。自报家门那一刻起,他便已猜到此人与谁有关联。
好个淳于越的走狗!
不过正好。此人若死,想必那淳于越定会痛不欲生吧?
把他押走!陈麟转向先前那名狱卒,其余人等各打十大板,下手轻了你们知道后果,若是 ** ......你们也清楚下场。
说罢,陈麟缓步走向马车。
............
咸阳宫内。
扶苏眉宇间已显不耐。上将军再三将责任揽于己身,这般行径分明是在欺瞒他这位监国。
够了!
此事到此为止,不必再争论是上将军还是武安君之令!
本监国不予追究,即刻下令释放那些儒生。
想来儒生们通晓事理,日后当不会再诋毁武安君。
扶苏拂袖转身,显然不愿继续纠缠。
既然上将军如此为武安君开脱,那臣门下儒生所受牢狱之苦,便不再追究了。
淳于越故作大度地说道。
............
淳于越越是这般惺惺作态,王翦胸中怒火便愈盛。终究不如陈麟那般率性,虽双拳紧握,却未上前痛揍淳于越。正欲开口时,王绾微微摇头,眼中深意令他只得作罢。
这一幕令淳于越更为得意。王翦虽在战场上沉稳老练,但论朝堂机变,终究不及丞相王绾通透。
眼见扶苏公子已露疲态,此番较量他略胜一筹。纵使武安君当真不知情又如何?在扶苏心中,此事必已记在武安君头上。上将军这般维护,反倒让扶苏对武安君心生芥蒂。只要离间之计得逞,大事可期矣。
望着淳于越站在扶苏身后那副欠揍的嘴脸,王翦忍不住冷哼一声。
忽有寺人匆匆入殿禀报:监国大人,武安君求见!还带着一名儒生。
听闻武安君三字,扶苏不禁揉按太阳穴,显是头痛不已。
去告诉武安君,本监国不予追究,也不信那些流言。
扶苏挥手示意。
寺人正要退下,王翦望向王绾,只听王绾低语:上将军当知,此时解释反会弄巧成拙。
王翦只得颔首。
淳于越却突然警觉:武安君所带儒生是何人?
寺人请示过扶苏后答道:回淳仆射,是从牢狱提出的,名叫淳初。说话间偷瞄淳于越面容,恍然想起武安君特意提及此名的深意。
淳于越此刻的神情由震惊转为狰狞,眼中怒火翻涌。
他阴沉着脸转向扶苏:监国,淳初乃老臣亲孙!恳请监国准许武安君进宫,老臣忧心初儿安危!
他心急如焚,生怕武安君对淳初不利。若他贸然出宫,只怕连自己也会遭武安君毒手,届时祖孙二人皆难幸免。唯有扶苏公子方能稍加震慑武安君。
转念间,淳于越已心生一计——借此机会离间武安君与扶苏公子。虽要委屈淳初挨顿打,但此计值得!
王绾等人神色复杂,暗自叹息。武安君岂是忍气吞声之人?事态愈发棘手了。
扶苏当即下令:速宣武安君入宫!
侍从领命匆匆离去。
......
片刻后,陈麟大步踏入章台宫,身后跟着鼻青脸肿的淳初。尽管淳初眼中充满怨恨,却再不敢出言不逊——方才的痛打让他彻底明白了何为切肤之痛。
这位所谓的儒生,早已在拳脚下丧失了所有风骨。
宫门前,侍从拦住凌生:请解佩剑!
陈麟直接夺过凌生的短刃别在自己腰间,笑吟吟地逼近侍从。侍从吓得连连后退,不敢再多言语。
殿内,扶苏正要开口问候,却见淳初被五花大绑推进来。淳于越见到孙子满脸伤痕,顿时怒不可遏。
臣参见监国!陈麟朗声道。
武安君不必...扶苏话音未落,目光已被淳初的惨状吸引。
王绾等人纷纷拱手:见过武安君!
陈麟微微颔首致意。
祖父!淳初突然哭嚎起来,武安君欺人太甚!您看我这伤...
放肆!淳于越厉声呵斥。
啪!
陈麟反手一记耳光,打得淳初踉跄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