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着两串糖兔往回走时,夜市的喧嚣已渐渐淡去。慕容雪指尖捏着糖兔的竹签,忽然想起什么,笑问:“你刚才跟老板娘说‘是’的时候,都不怕我生气?”
林澈低头看她,灯笼的光落在她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怕,但更怕错过。”他顿了顿,从怀里摸出个小布包,“刚才路过布庄,看到这个,觉得适合你。”
布包里是块月白色的丝帕,边角绣着两只交颈的兔子,针脚算不上精致,却看得出发绣人很用心。慕容雪指尖抚过绣线,忽然红了眼眶:“你什么时候学会绣这个的?”
“上次在无月谷养伤时,守珠人教的。”林澈挠了挠头,“他说鲛人族的姑娘都喜欢绣些贴身物件,我想着……”话没说完,就被她踮脚捂住了嘴。
“笨蛋。”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笑得比糖兔还甜,“我很喜欢。”
两人慢慢走回巷口,张妈还在院子里收衣服,见他们回来,笑着打趣:“这糖兔看着真黏人,跟你们俩似的。”
慕容雪把糖兔挂在廊下的钩子上,月光透过蔷薇架照过来,给糖衣镀上层银辉。林澈忽然从背后轻轻抱住她,下巴抵在她发顶:“等过些日子,我们去趟月牙泉吧?守珠人说那里的泉水能洗去咒纹的痕迹。”
“好啊。”她转身回抱他,鼻尖蹭着他衣襟上的皂角香,“还要带上张妈做的桂花糕,再让糖画张画只 bigger 的糖龙,比你上次对付暗影时召唤的那条还大。”
廊下的糖兔在风里轻轻摇晃,糖浆凝固的外壳脆得像琉璃,却在月光里透着暖融融的光。慕容雪忽然想起林澈刚来时的样子——满身戾气,眼里只有刀光剑影,而现在,他掌心的温度能焐热凉掉的雪梨汤,绣帕上的针脚歪歪扭扭,却比任何华丽的辞藻都让人安心。
“对了,”她忽然抬头,“明天市集有卖新出的胭脂,听说加了玫瑰露,我们去看看?”
林澈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声音裹着笑意:“都听你的。”
夜风掀起蔷薇花瓣,落在糖兔上,像给这对黏在一起的小家伙,又添了层温柔的糖霜。
廊下的糖兔在风里晃了整夜,次日清晨竟还保持着依偎的模样,只是糖衣上凝了层细密的水珠,像哭过似的。慕容雪刚推开窗,就见林澈蹲在院子里,手里捏着根细针,正往糖兔的竹签上缠红绳。
“你在做什么?”她笑着走近,才发现他把两串糖兔绑在了一起,红绳在中间打了个漂亮的同心结。
“守珠人说,绑在一起就不会被风吹散了。”林澈抬头时,额角还沾着点糖霜,“刚才看它们歪歪扭扭的,怕摔下来。”
慕容雪忍不住伸手替他擦掉糖霜,指尖触到他皮肤时,他忽然抓住她的手,往她掌心塞了个东西——是枚磨得光滑的雨花石,上面用刻刀浅浅凿了只小兔子,耳朵耷拉着,像在打瞌睡。
“昨天路过河滩捡的,”他耳根微红,“比糖画好保存。”
正说着,张妈端着托盘从厨房出来,见两人凑在一起看石头,笑道:“姑娘,林小哥,刚蒸了玫瑰糕,就着新沏的茉莉茶吃正好。”她放下托盘,眼尖地瞥见廊下的糖兔,“哟,这红绳系得真巧,跟庙里求的姻缘绳似的。”
慕容雪的脸腾地红了,刚要辩解,林澈却接过话:“张妈看得准,就是照着姻缘绳的样子绑的。”他拿起块玫瑰糕,递到她嘴边,“尝尝,看比桂花糕差不差。”
糕点的甜混着茶香漫开来时,巷口忽然传来铃铛声——是糖画张推着小车经过,车斗里的糖稀在阳光下泛着琥珀光。林澈立刻站起身:“我去买糖龙,你等着。”
慕容雪看着他跑向巷口的背影,手里捏着那枚雨花石,忽然发现石头背面还刻着个极小的“澈”字。张妈在一旁抿着茶笑:“这林小哥,看着粗线条,心思倒比绣娘还细。”
不一会儿,林澈举着条比他还高的糖龙跑回来,糖龙掉了一路,他却浑然不觉,只兴奋地喊:“你看!比上次那条暗影龙威风吧?”
阳光穿过蔷薇架,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糖龙的影子落在地上,竟与他的影子交叠在一起,像极了昨夜糖画张笔下依偎的兔子。慕容雪忽然觉得,所谓安稳,或许就是有人肯为你跑遍整条街买糖龙,肯蹲在院子里给糖兔系红绳,肯把心意刻在石头上,藏在最笨却最真的细节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