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陵大胜的余波尚未完全平息,竟陵内部却已迅速将注意力从对外征伐,转回了更为根本的内政建设之上。凯旋带来的士气高涨与人才涌入,如同一剂强心针,让林凡和徐庶推行各项新政的底气更足,步伐也迈得更大、更疾。
军师府颁布的政令,不再仅仅是为了恢复生产、积累粮草,而是开始带有强烈的“林凡色彩”与长远布局。这些政令如同润物无声的春雨,细致地渗透到竟陵、新野乃至新掌控的沅北三县的每一个角落,深刻地改变着治下百姓的生活。
**第一条深得民心的政令,是关于“赋税”的进一步改革。**
在原有减免基础上,林凡采纳徐庶与诸多新投文士的建议,正式颁布《均平赋役令》。其核心在于“摊丁入亩,简化税种”。废除了许多沿袭前朝、名目繁杂的苛捐杂税与人头税,将主要税负与田亩挂钩,按照土地肥瘠、产出多寡,划分等级,征收统一的“田赋”。同时,严格规定徭役征发的时限与待遇,允许以钱粮抵役,并严禁官吏在法定之外加派徭役。
此令一出,广大拥有少量田地的自耕农和佃户欢欣鼓舞,因为他们切实地感受到肩上的负担减轻了。以往,无论收成如何,固定的人头税和层出不穷的杂税都像一座大山;如今,税赋与土地产出直接相关,激发了他们的耕作热情。而拥有大量田地的豪强,虽然总体税负可能并未减少太多,但因税制清晰,减少了官吏上下其手的空间,怨言反而比以往更少。
**第二条影响深远的政令,则是《兴学令》。**
林凡深知,欲行王霸之业,不仅需马上取之,更需马下治之,而治理离不开人才,尤其是本土培养、对自身政权有高度认同感的人才。他下令,在竟陵城内设立“官学”,不仅招收官吏、军中子弟,亦面向所有治下百姓,择优录取聪慧少年,免费授以文字、算学、律法及浅显的经义。同时,鼓励各县、各乡设立“蒙学”,由官府补贴部分费用,推广基础识字教育。
此外,更设立“格物院”,由墨衡兼领,招募工匠、医者、擅长农事、水利之人,不仅研究改进军械,更着重于改良农具、兴修水利、防治疫病等实用技术。林凡甚至亲自绘制了一些超越时代的简易草图(如曲辕犁的进一步改良、水车翻车的构想),交由格物院研究试制。
这一举措,在当下或许见效缓慢,但其长远意义,却是在从根本上动摇门阀士族对知识的垄断,为林凡的势力培养未来的基石。许多寒门庶族,闻此政令,激动得热泪盈眶,视林凡为照亮阶级壁垒的明灯。
新政的推行,并非一帆风顺,必然会触碰到旧有利益格局。但在林凡的强力支持和徐庶的精细操盘下,阻力被一一化解。
例如,在推行《均平赋役令》时,新野某家豪强试图隐匿田亩,抗拒新税。负责此事的官员正是新近投效、以刚直着称的尹默。他毫不畏惧豪强背景,依据新令,联合驻军(高顺派出一小队陷阵营士卒以示支持),强行清丈土地,并依法对该豪强进行了严厉惩处,将其隐匿的土地罚没入官,分给无地流民。此事传开,极大地震慑了其他心怀侥幸之辈,也让百姓看到了新政执行的决心与公正。
又如,设立官学与蒙学,初期也遭到了部分保守士人的非议,认为“礼崩乐坏”,让贱民识字是乱了纲常。对此,林凡并未强行压制,而是让徐庶、庞统等人着文辩论,阐明“教化之功,在于开启民智,安定社稷”,并大力表彰那些愿意投身蒙学教育的寒门士子。同时,官学中同样教授儒家经典,只是不以此为唯一标准,更注重实用。渐渐地,反对的声音在实实在在的惠民效果和主流舆论面前,消散了下去。
新政的效果,在竟陵境内是显而易见的。田野阡陌纵横,水利沟渠遍布,秋收虽过,冬小麦的长势却一片喜人。城西市集规模又扩大了一圈,天南地北的货物琳琅满目,竟陵工坊出产的新式农具、质优价廉的麻布、甚至一些精巧的日用器物,都成了紧俏商品。街道上,行人面色红润,步履匆匆,充满了对生活的盼头;乡间,村落炊烟袅袅,鸡犬相闻,少有饿殍流民之景。
而与竟陵的勃勃生机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周边势力的境况。
北面的曹操,虽占据中原膏腴之地,但连年征战,徭役兵役繁重,百姓负担极沉,更有“校事府”特务横行,民间敢怒不敢言,气氛压抑。
东面的孙权,内部派系争斗初显,为了维持庞大的水军和应对北方压力,对江东士族和百姓的盘剥亦不在少数,虽有张昭、顾雍等能臣勉力维持,但底层生活依旧艰难。
西面的刘备,情况更为复杂。他虽据有南郡部分和名义上的武陵,但根基最浅。为了维系军队、笼络人心(如厚待诸葛亮、关羽、张飞等元从,以及安抚新附的荆襄士族),钱粮消耗巨大。加之与竟陵在武陵的暗争牵扯了大量精力,对本地百姓的征敛难免加重,且法度初立,执行层面良莠不齐,吏治远不及竟陵清明。江陵城内,虽有关羽坐镇,军容尚可,但市井之间,已可闻百姓对赋役沉重的细微怨声。
这种对比,并非刻意宣传,却随着往来商旅、逃难流民的口耳相传,如同水银泻地般,无声地扩散开来。
这一日,竟陵边境哨卡,接收了数十户从江陵地区逃难而来的流民。他们衣衫褴褛,面有菜色,言说家乡赋税太重,豪强欺凌,活不下去,听闻竟陵林军师治下轻徭薄赋,吏治清明,故冒死来投。
负责安置流民的文吏按照既定章程,为他们登记造册,检查身体,分发口粮和临时住所,并言明垦荒政策。那些流民捧着热腾腾的粥食,看着竟陵官吏并无欺压之色,反而和气引导,许多人当场便跪地痛哭,高呼“林青天”。
类似的情景,在竟陵与新野的边境时有发生。起初还是零星的,后来竟渐渐形成了小股的人流。徐庶对此早有预案,划定区域,妥善安置,将这些流民迅速转化为竟陵建设的新生力量。
人心如水,向下易,向上难。而当“上”者能真正给予生存的尊严与未来的希望时,人心的流向便不再是一个选择题。
林凡站在军师府的最高处,俯瞰着这座日益繁盛的城市。他可以看到官学中传出的朗朗书声,可以看到格物院工坊升起的袅袅青烟,可以看到市集中穿梭的人流,也可以看到城外新垦的田地上,那些正在为来年丰收而忙碌的、充满希望的身影。
他知道,武陵的胜利带来了威名与土地,但这些细致入微、惠及普通百姓的新政,才是真正凝聚人心的黏合剂。刀剑可以开疆拓土,但唯有仁政与实实在在的利益,才能让这片土地和土地上的人民,真正地归属于你。
“元直,”林凡对身旁的徐庶轻声道,“你看,这才是我们最坚固的城墙,最锋利的兵器。”
徐庶颔首,目光深邃:“主公明见。得民心者,未必能即刻得天下;但失民心者,纵有强兵利甲,终将如沙上筑塔。如今,我竟陵民心渐附,根基日固,假以时日,必能成席卷之势。”
寒风依旧,但在竟陵这片土地上,希望的种子已然深植,只待春雷惊响,便可破土而出,茁壮成长。这无声无息的人心所向,其力量,终将超越任何一场辉煌的战役,成为林凡争霸路上最可倚仗的基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