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阳光带着几分慵懒的暖意,洒在竟陵城头。然而今日的竟陵,却无半分慵懒之气。城门大开,净水洒街,旌旗招展。得知南征大军即将凯旋,几乎全城的百姓都自发地涌上街头,翘首以盼。商贩歇业,学子停课,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节庆般的欢腾与引而不发的激动。
徐庶早已率领留守文武,在城门外十里处的长亭设下香案酒水,准备迎候。就连深居简出的刘琦,也在侍从的簇拥下,登上了南城门楼,苍白的脸上因兴奋而泛起一丝红晕。林凡势力在武陵的大胜,于他而言,亦是依附者的荣光与安全保障。
“来了!来了!”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人群顿时骚动起来。
只见官道尽头,烟尘渐起,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高高飘扬的“林”字大纛和“庞”字军师旗。紧接着,便是盔明甲亮、队列严整的竟陵主力。魏延骑乘高头大马,行于队首,顾盼自雄;甘宁则率水军精锐于侧翼护卫,虽经陆路跋涉,依旧带着那股江海般的悍勇之气。
而最引人注目的,则是队伍中段那一支服饰迥异、肤色黝黑、眼神桀骜却又带着几分新附者拘谨的军队。他们打着“无当飞军”的旗帜,为首一人,身材魁梧异常,面刺诡异纹身,背负一柄骇人的铁蒺藜骨朵,正是新近归附的五溪蛮王沙摩柯!他的出现,引得围观的百姓一阵惊呼与窃窃私语,目光中充满了好奇、敬畏,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认同——能令如此凶悍的蛮王臣服,我竟陵军师是何等的英雄了得!
庞统依旧坐在他那辆特制的马车上,车窗敞开,他手持蒲扇,面带微笑,接受着道路两旁民众的欢呼。他的目光扫过那些激动兴奋的面孔,扫过田间虽值冬日却依旧打理得井井有条的土地,扫过远处城西市集隐约传来的喧嚣,心中充满了成就感。这才是根基,这才是他施展奇谋诡计所要守护与壮大的东西。
大军行至长亭,林凡竟也亲自在此迎候。他并未穿戴隆重的官服,依旧是一身素净的常服,但站在那里,自有一股渊渟岳峙的气度。
“恭贺士元、文长、兴霸,以及诸位将士,得胜凯旋!辛苦了!”林凡率先举杯。
“为主公效力!”众将轰然应诺,声震四野。士卒们更是激动地看着这位带领他们创下如此功业的主君。
庞统下车,与魏延、甘宁一同还礼。沙摩柯在通译的指引下,有些笨拙地学着汉人的礼仪,向林凡单膝跪地,用生硬的汉语高声道:“沙摩柯,拜见主公!愿为主公效死!”
林凡上前,亲手将他扶起,目光真诚地看着他:“沙摩柯首领深明大义,率众来归,乃我竟陵之幸,荆南百姓之福!日后五溪安宁,皆赖首领之力。凡我竟陵麾下,皆为一体,望首领勿存疑虑。”
这番姿态,让沙摩柯心中最后一点忐忑也烟消云散,只觉得投效此人,果然没错。
迎接仪式简单而隆重。大军并未入城扰民,而是在徐庶事先安排好的城外新营区驻扎休整。唯有主要将领及沙摩柯等蛮族头领,随林凡、徐庶等人返回军师府。
军师府正厅,盛大的庆功宴已然备下。觥筹交错,气氛热烈。魏延、甘宁等人绘声绘色地讲述着奇袭猿愁涧、智取雄溪的惊险,以及沙摩柯归附时那背负荆条的场面,听得留守众人心驰神往,赞叹不已。
酒过三巡,林凡放下酒杯,厅内渐渐安静下来。
“此番武陵之役,非仅一城一地之得失,其意义深远。”林凡目光扫过在场核心文武,“其一,我竟陵军威,经此一役,已然立起!荆襄之地,再无人敢视我等为无根浮萍,可随意拿捏!”
众人皆点头,深感认同。以往竟陵虽有名声,多赖林凡奇谋与赤壁间接之功,自身实力并未得到广泛认可。而此次独力策划并执行了如此复杂的军事政治行动,且大获成功,无疑向天下宣告了竟陵的硬实力。
“其二,”林凡继续道,“我等不仅平息蛮乱,更收服沙摩柯,组建无当飞军。此军熟悉山林,悍勇善战,未来无论是南拓交州,还是西图益州,皆为我手中利刃!且沙摩柯归附,影响深远,南方诸多未开化之族,闻此消息,必生向往之心,于我日后经略,大有裨益。”
庞统接口笑道:“主公所言极是。更妙者,乃与刘备达成之约。武陵太守虚名予他,然实则,沙摩柯在我手,沅北财赋我得其半,郡兵防务我参其权。刘备虽得临沅,却如抱薪救火,需直面武陵本地士族之掣肘与南方未定之局势,其力必为此地所牵绊,难以全力与我竞逐荆北。”
徐庶抚须道:“此乃士元阳谋,高明至极。既得实利,又祸水南引。经此一事,刘备若想稳固武陵,必更依赖江东,然孙权岂是易与之辈?孙刘联盟之裂隙,恐因此更深。”
林凡颔首:“此为其三。其四,便是我竟陵之名声!”他语气带着一丝振奋,“以往,世人或知我善谋,或知我借势。然经武陵一事,荆襄士民方知,我林凡不仅能谋,更能战!不仅能战,更能抚!能安邦定土,能招抚四方!此等名声,千金难换!”
仿佛是为了印证林凡的话,翌日开始,竟陵便迎来了一个前所未有的人才投奔高峰。
首先到来的,是荆襄本地的寒门士子与不得志的低级官吏。他们带着自己的策论、文章,希望能在这片新兴的、充满活力的土地上找到一展抱负的机会。负责选拔人才的徐庶,一时间忙得不可开交。
紧接着,一些在荆州刘表时代未被重用,或对刘备、孙权心存疑虑的中间派士人,也开始遣人送来书信,表达善意,甚至亲自前来拜访考察。其中不乏一些在地方上颇有声望的名士。
甚至,连北方曹操治下的一些士人,或因不满曹操权势日重,或因战乱流离,在听闻竟陵之名后,也不远千里,辗转来投。
军师府的门槛,几乎要被踏破。
这一日,一位名叫邓艾的少年,口吃着向竟陵小吏陈述自己对于屯田水利的见解,虽言语不畅,但其思路之清晰,考虑之周详,令偶然路过的徐庶大为惊讶,当即将其收录门下,悉心教导。
又有襄阳名士尹默,携弟子李撰来投,言道:“林军师能以新立之基,行安民拓土之实,收蛮夷而定边疆,此乃王霸之略也。默虽不才,愿效微劳。”
更有原刘表麾下骑都尉文聘族弟文休,因不满刘备,又觉孙权遥远,率宗族部曲数百人,来投竟陵,言愿为林凡镇守边境。
这些人才的涌入,不仅充实了竟陵的行政与军事班底,更带来了一种“天下归心”的蓬勃气象。竟陵的吸引力,已不再局限于竟陵一城,开始辐射整个荆襄乃至更远的区域。
夜幕降临,林凡再次登上竟陵城楼。与数月前相比,眼前的景象已大不相同。城内灯火明显稠密了许多,新扩建的坊市人声未歇;城外新立的营盘连绵,灯火如星,其中既有凯旋的锐卒,也有新附的蛮兵,更有新来投效者的旗号。
徐庶与庞统静立在他身后。
“元直,士元,你们看,”林凡指着这片欣欣向荣的景象,“这便是我们亲手缔造的局面。初时,我等仅有新野孤城,强敌环伺,如履薄冰。如今,竟陵基业初成,文有贤才来投,武有精兵猛将,南疆暂安,声名鹊起。这一切,皆赖诸位同心戮力。”
他的声音中带着感慨,更带着一种迈向更高目标的坚定:“然,树欲静而风不止。曹操之忌惮必更深,孙权之猜疑必更重,刘备之不安必更烈。武陵之胜,非是终点,而是真正的起点。接下来,我们要将这根基打得更牢,将这把利刃磨得更快!”
“内修政理,不可松懈!水军操练,需再加强!情报网络,要更深更广!”林凡每说一句,语气便加重一分,“我们要让这竟陵,真正成为足以搅动天下风云的基石!”
“谨遵主公(军师)之命!”徐庶与庞统肃然应道。
寒风掠过城头,却吹不散三人心中那团越烧越旺的火焰。凯旋的荣耀已然过去,更大的挑战与更广阔的天地,正伴随着竟陵骤起的威名,一步步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