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冥谷的废墟还飘着青灰色余烟,烟丝细得像扯不断的愁绪,缠上焦黑碎石时,还带着点没散透的烟火气,慢悠悠升上天际,最后融进阴云里,连点痕迹都没留。
焦土被日头晒得滚烫,踩上去“咯吱”响,石屑混着星阵残骸的微光,是星力散前最后的余温,烫得指尖发疼,鼻间全是草木与灵力灼烧后的苦涩,呛得人胸口发闷。
陆云许踩着碎石往前走,沙灵剑斜挎在腰上,剑刃的星砂暗沉沉的,像跟着主人一起沉郁。
衣袍上的血污凝得发硬,尘土嵌在布纹里,肩头伤口虽用星力止住血,一动还是牵扯着皮肉发钝疼,像有根细针在骨缝里钻。
指尖无意间拂过一块半埋在焦土中的道袍碎片,布料粗糙,边缘被剑气灼得焦黑,还留着丝淡金灵力——
是玄风真人独有的气息,触之如温玉,却只在指尖停了一瞬就散了,像老人最后离去时的背影,抓都抓不住。
他蹲下身,垂眸盯着那片碎片,蓝眸里泛着细碎的水光。
碎片上有青铜古币常年摩擦的浅痕,是玄风真人总把古币别在衣襟的缘故。
恍惚间,他仿佛又看见老人握着古币,站在剑阵前,枯瘦的手指点着剑纹,给他讲破妄剑气的流转诀窍,声音哑得像磨过砂石,却字字清晰。
指尖轻轻摩挲碎片,灵力下意识涌出来,想留住那点残存的气息,可只听得“簌簌”轻响,碎片化作星砂,从指缝漏下去,混进脚下的焦土中。
就在这时,脚边碎石堆下闪过一抹暗红,在灰白焦土中格外扎眼。
陆云许心里一动,俯身蹲下,指尖拨开滚烫的焦土——
碎石棱角划开掌心,血珠渗出来,他却浑然不觉。
一层层焦土被拂去,一枚巴掌大的血符露了出来,静静躺在两块碎石的夹缝里。
符纸是暗赤色的,摸起来韧得像浸过蜡,边缘沾着玄风真人的黑血,凝得硬邦邦的,凑到鼻尖还能闻到点淡淡的血腥气,混着星力灼烧后的焦味。
符面上的符文用精血画成,线条扭得厉害,却每一笔都透着股倔劲,像老人写字时的力道。
哪怕经了大战的冲击波和高温,符纸边缘只是微微卷了点边,那点灵光还像风中残烛似的跳着——
这是玄风真人用本命精血催动的留影符,是星陨湖核心传承者才会的秘术。
陆云许小心翼翼地拾起血符,指尖刚触到微凉的符面,血符突然亮了,暗红色灵光涌出来,裹住他的手掌。
符面上的符文像活蛇似的慢慢转,原本模糊的线条渐渐清晰,最后在灵光中凝成一行古朴篆字,带着淡金光晕,明晃晃浮在眼前:
“蓝眸的终极,就在东方的孟家。”
“孟家?”
陆云许低声呢喃,心脏猛地一沉,掀起惊涛骇浪。
母亲孟怡便姓孟,他这双蓝眸正是继承了母亲,可母亲从未提过孟家的事。
幼时那些蒙面人追杀他,口口声声喊着“野种”、“孽种”,当时他不懂,如今想来,这里面藏着的过往,应该很深。
这双蓝眸的秘密,幼时能看见漫天星轨流转,觉醒后甚至能短暂扛住天苍的威压。
血符的灵光显字后渐渐暗下去,符文重新变得模糊,却还留着丝微弱灵力,像在等他回应。
陆云许握紧血符,符纸的微凉透过掌心传过来,和眉心的星盘碎片撞出点微妙的共鸣。
脑海里突然闪过零碎的画面:
母亲抱着他在看星,指尖轻轻划过他的蓝眸,声音软得像星光。
“将来你会知道,这双眼睛藏着什么”;
玄风真人第一次见他时,盯着他的眼睛,嘴唇动了动,终究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陆云许把血符贴身收好,能清晰感受到符纸与星盘的共鸣。
玄风真人燃命成剑前,竟还留着这样的后手,显然早就计划好,要在最后把这秘密托付给他。
远处,璃正扶着苏醒的玄渊兽走来。
巨兽的伤口用星力暂做了处理,却还是虚弱地垂着脑袋,每走一步都晃一下,玄甲上的裂痕还在渗着黑血。
看到陆云许手中的血符,璃快步上前,眼里满是关切:
“这是玄风前辈的留影符?上面说了什么?”
陆云许抬起头,把血符显字的内容告诉璃,蓝眸里虽有疑惑,却更多了几分坚定:
“东方孟家,我必须去一趟。天苍养伤需要时间,我们正好趁这段日子,查清蓝眸的秘密,也为接下来的决战,找更多底牌。”
残阳把他的身影拉得很长,站得笔直,白袍上的血污和尘土都遮不住那股劲。
手中血符的微光和腰间沙灵剑的星砂轻轻呼应,承载着牺牲者的嘱托与未竟的使命。
玄冥谷的风依旧带着灼痛感,却吹不散他眼里的决心——
东方孟家,或许藏着对抗天苍的关键,这场跨越千年的棋局,终于要触到最核心的谜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