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站在林羽面前，背对着他。断刃握在手中，刀锋朝下，轻轻点地。他的影子被晨光拉得很长，落在林羽的脸侧。
太古雷蛟还在空中盘旋，但动作已经迟缓。它身上不断有电弧炸开，鳞片一块块剥落，露出焦黑的肌肉。它的每一次甩尾都带着沉重的闷响，将靠近的敌人抽飞出去。
少年迈出一步。
他没有提速，只是平平常常地走过去，可每一步落下，地面都会裂开一道细缝。三名黑衣人同时向他出手，魂技光芒交织成网，直扑他的头顶。
少年抬手。
断刃斜斩而出。
一道光痕划过空气，三人的攻击瞬间中断。他们的身体僵住，然后从中间裂开，倒在地上。
远处，最后一名灰袍人正在结印，双手交叠在胸前，指尖凝聚出一团旋转的黑雾。他口中念着某种咒语，声音低沉而急促。
少年转身，面向他。
他开始奔跑。
速度并不快，但每一步都像踩在心跳上。灰袍人察觉到危险，立刻停止施法，想要后退。可少年已经冲到眼前。
断刃刺入对方胸口。
没有鲜血喷出。灰袍人的身体像是被某种力量冻结，皮肤迅速变灰，化作粉末散开。
战场安静了。
剩下的敌人四散奔逃。有人想跳下高墙，有人试图钻进废墟缝隙。但他们还没跑出几步，就被雷蛟尾巴扫中，撞在墙上动弹不得。
少年收回断刃，转身走回林羽身边。
他蹲下来，看着林羽的脸。林羽睁着眼，视线模糊，只能看到一个轮廓。他听见少年说：“结束了。”
然后，少年把断刃插进地面，靠坐在石柱旁。他抬头看了看天，阳光照在他脸上，显得很平静。
风慢慢吹过。
天空中的黑云散去，露出淡蓝色的天幕。学院上方的能量波动彻底消失，空气中残留的压迫感也一点点退去。
唐舞麟靠着断墙喘气。他左臂的骨甲只剩下几块碎片，右手撑着膝盖才勉强站住。他看向战场中央，看见那名少年坐在地上，身影渐渐变得透明。
“那是谁？”他低声问。
没人回答。
古月娜站在林羽旁边，一只手轻轻搭在他肩膀上。她的银发垂下来，遮住了半边脸。她没有说话，只是盯着少年的身影。
三眼金猊趴在地上，眼睛闭着。它的四肢微微抽动，竖瞳已经完全暗下去。刚才那一战耗尽了它的力量，现在它连睁开眼的力气都没有。
少年的身体越来越淡。
他转头看了林羽一眼，又看了看四周。他的嘴角动了一下，像是笑了笑。
晨光照进来，落在他肩上。
然后，他消失了。
只留下那把断刃，还插在土里。
林羽的手指动了动。他想伸手去抓什么，但手臂一软，又垂了下去。他的呼吸很轻，几乎听不见。额头全是冷汗，脸色苍白得吓人。
古月娜蹲下身，把他扶正。她的手指碰了碰他的手腕，脉搏微弱，但还在跳。
“撑住。”她说。
唐舞麟踉跄着走过来，站在两人旁边。他低头看着林羽，咬了咬牙。“这家伙……总是在最后关头搞这些事。”
他弯腰捡起卡匣，发现表面布满裂纹，边缘已经碎掉一块。他试着打开，里面空了，所有的召唤卡都不见了。
“用完了？”他问古月娜。
她点头。“最后一张召完，系统就停了。”
唐舞麟把卡匣放进林羽怀里，拍了拍他的肩膀。“等你醒过来，我再跟你算账。”
远处传来脚步声。
一群学员从教学楼后方跑出来，脸上带着惊恐和兴奋。他们看见战场上的尸体和焦土，都不敢靠近。有人指着雷蛟的残影，大声喊：“你们看到了吗？刚才有条龙！”
更多人涌出来，站在安全距离外观望。有人开始欢呼，有人激动地抱在一起。一个女生哭着说：“我们活下来了！”
唐舞麟抬头看了一眼人群，忽然笑了。
他走到废墟边缘，捡起一块碎石，在墙上写下几个字：**史莱克还在。**
写完，他扔掉石头，转身走回林羽身边。
古月娜一直没动。她坐在地上，让林羽的头靠在她腿上。她的手放在他胸口，感受着他微弱的呼吸。阳光照在她脸上，映出一丝疲惫。
三眼金猊翻了个身，肚子贴地，依旧没醒。
太古雷蛟的身躯终于支撑不住。它发出一声低吼，身体开始崩解。电光在它体内乱窜，随后轰然炸开。冲击波掀翻了周围几米内的碎石，却没有伤到任何人。
它的头颅落地时，正好对着林羽的方向。
然后，化作一道光，消散了。
林羽的眼皮颤了颤。
他好像梦见了什么。
梦里有一扇门，门缝透出光。他伸手想去推，但手抬不起来。耳边有人说话，声音很远，听不清内容。
他努力想睁开眼。
可是身体太重，像是被压在水底。意识一点点下沉，最后只剩下一个念头：我还活着。
古月娜感觉到他的呼吸平稳了些。她低头看他，发现他嘴角微微扬起。
她抬起手，轻轻擦去他脸上的血迹。
风吹过战场，卷起一层灰烬。那些黑色的雾气终于散尽，连痕迹都没留下。
唐舞麟坐下来，靠着石柱闭眼休息。他的伤处还在流血，但他不想管。他太累了，只想睡一会儿。
三眼金猊的爪子抽动了一下，指甲在地上划出一道浅痕。
太阳升得更高了。
阳光洒在断刃上，反射出一道亮光。那道光扫过林羽的脸，停在他右手上。
他戴着银色指环的小指，轻轻动了一下。
指环表面闪过一道微弱的光。
卡匣内部，最底层的夹层里，一张新的卡片悄然生成。卡面依旧空白，只有角落多了一行小字：**唯一性召唤，冷却中。**
林羽不知道这些。
他已经昏过去了。
古月娜替他拉了拉衣服，遮住受伤的肩膀。她的手指碰到卡匣，顿了顿，然后轻轻放下。
她抬头看天。
蓝天干净，没有一丝云。
远处，欢呼声还在继续。
她低下头，看着林羽的脸。
“这次，”她轻声说，“别再一个人扛。”
唐舞麟睁开一只眼，看了她一下，又闭上了。
三眼金猊的耳朵抖了抖，像是听见了什么。
断刃插在土里，微微晃动。
林羽的呼吸变得更深。
他的手指再次动了，这一次，抓住了卡匣的一角。
阳光照在他的手上。
那只手很脏，沾着血和灰，但还在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