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一切都得等油菜收割结束以后才能进行。
三月底的时候杨春兰给林知意说过她们四月初要割油菜的事,杨春兰和李山根让林知意一次性买了两百斤豌豆,夫妻俩连着磨了五天豆子,每天四十斤。这五天,林知意唯一要做的就是在太阳下山时把晒干的淀粉收起来,而夫妻俩不止要磨豌豆,还要换水、取淀粉、晒淀粉。没错,林知意把取淀粉的方法告诉杨春兰夫妻俩了。
林知意觉得没有必要藏着掖着,因为聪明的人多看几遍就能琢磨出来,取淀粉的方法普及是必然趋势。所以她教给了杨春兰,还告诉她所有的淀粉都是这样取的,但她还是留了一个心眼,没有把做凉粉的方法告诉她,做凉粉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以后肯定会有人琢磨出来的,但在那之前她要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等她挣够了钱,她会公之于众的,最迟明年她一定会把凉粉的制作方法说出来的。
五天一眨眼就过去了,屋子里放满了簸箕,簸箕里都是白花花的淀粉。
这天下午,林知意一进村子就发现村子里很是热闹。油菜地里到处都是割油菜的人,远远看去,忙忙碌碌的身影就像一只只勤劳的小蜜蜂。大多数人干活很是麻利,一刀就能把油菜杆割断,一小会儿功夫就能割一排;也有的人要两三刀才能砍下一棵油菜杆,一会儿就被人远远甩在身后。
林知意仔细观察,只见他们割油菜的时候并没有贴着地面割,而是留了一尺左右长的油菜根在地里,再把割下来的油菜杆倒放在地里的油菜根上。那些割过的油菜地,油菜杆被整整齐齐地反放在油菜根上,宛若一排排训练有素的士兵,正在等待着上级的检阅;而那些还没有被收割的油菜地,油菜杆还在随着微风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响声,就像一群正在说悄悄话的顽童。
林知意从来没有割过油菜,她看得心血来潮,想去尝试一下。
没想到连着问了好几个人,人家一抬头看见是她,都让她一边玩儿去,别捣乱。林知意哭笑不得,但她不死心,又问了一个妇人,妇人抬头,林知意这才发现妇人竟是王桂花,林知意很是惊喜,这下总不会被拒绝了吧?没想到王桂花想都没想就拒绝了,还苦口婆心的劝道:“知意,割油菜可不是什么好活计,多少人想躲都躲不了,哪有像你这样上赶着想干的?听娘的哈,快带着栎儿回去吧,一会儿把你晒黑了。”说完继续埋头割着油菜,林知意“哦”了一声,听话的带着栎儿回去了。
自家小破屋出现在视线里的时候,她突然想到一个不会拒绝她的人,她带着栎儿加快脚步回家放东西。还没进院子,刚好遇上从隔壁院子出来的桃儿,桃儿小脸晒得红彤彤的,脸上还在往下滴着水,衣襟、袖子上都有水痕,一看就是刚洗了把脸的样子。
林知意喊住桃儿,明知故问:“桃儿,你娘在家吗?我找她有点事儿。”
还不知道什么叫“套路”的桃儿,扑闪扑闪的大眼睛充满了疑惑:“姨姨,我娘不在家,在地里割油菜呢。”
林知意装作找杨春兰有急事的样子,成功的哄骗住桃儿,桃儿带着林知意和栎儿七拐八拐的穿过一片又一片油菜地,终于来到李山根家位于村子最边上的山脚下的油菜地。这是一片不大的油菜地,大概一亩左右的样子,地里的油菜已经被割过了,整整齐齐的摆放在油菜根上。
林知意疑惑:“桃儿,这片地不是割完了吗?你娘呢?”
桃儿伸手往上一指,喊了一声:“娘,知意姨姨找你有事。”林知意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只见一个妇人直起了腰,朝她们看过来,看见是她,挥了挥手就要走下来。
林知意看着山上梯田一样的油菜地,一阶一阶的一直延伸到半山腰,只觉得壮观极了。
杨春兰从油菜地走下来,走到林知意的面前,她额头上晶莹的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流,她毫不在意的用袖子擦了擦,接过一旁桃儿递过来的竹筒,一抬头仰着脖子“咕咚咕咚”喝着水,水顺着她的脖子流进她的衣襟里面,她喝完水,头一歪手臂一抬,用手臂擦了擦嘴角的水渍,端的是潇洒豪放。
杨春兰问道:“知意,你找我什么事啊?”
林知意调皮的笑着道:“没事啊,春兰姐,我就是想你了,所以来看看你呀。怎么?你不欢迎我吗?”
杨春兰一看她这样子就知道她没说实话,但她也不戳破,她用食指抵了抵林知意的额头,挑了挑眉,笑着道:“行吧 ,看也看过了,那你回去吧!”说完转身就走了。
林知意愣住了,这和她想象中的不一样啊。看着杨春兰离开的背影,反应过来的林知意小跑着追上去,嘴上“春兰姐、春兰姐”的喊着。杨春兰停下了脚步,林知意一把拉住杨春兰的手,杨春兰顺势转过身,只见林知意拉住杨春兰的手轻轻摇晃,开始撒起娇来,嘴里嘟囔着:“春兰姐,你不要这样嘛,你都不接茬你让人家怎么往下说嘛。”边说边对杨春兰眨眼睛,只是眨着眨着自己先受不了了,“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杨春兰也跟着哈哈大笑。
林知意跺跺脚,恢复了正常说话:“哎呀,春兰姐,我就是想体验一下割油菜,你就让我试试嘛。”说完大大的桃花眼充满期待的看向杨春兰。
看着她的眼睛,杨春兰说不出拒绝的话,但是杨春兰还是硬着头皮说道:“知意,割油菜可一点都不好好玩,你看看你细皮嫩肉的,一会儿受伤了怎么办?受伤可是会留疤的。”女子都爱美,杨春兰以为这样说就能让林知意打消念头,殊不知在林知意看来这就是杨春兰答应了。
林知意如愿割上了油菜,她信心满满的一镰刀下去,想象中油菜杆“啪”的一声拦腰折断的景象没发生,现实是油菜杆纹丝不动,镰刀被卡在了油菜杆里,镰刀把从林知意手里滑了出去。
林知意用力把镰刀拔了出来,准备再接再厉,她接连砍了五六刀,心想这回油菜杆总该被砍断了吧。然而林知意每一镰刀都砍在油菜杆不同的地方,林知意定睛一看,油菜杆被砍得像开了花的火腿肠,即便如此油菜杆还是好好的矗立在那儿随风摇曳,就像在嘲笑林知意“你能奈我何”?
林知意不服气,又是两镰刀下去,油菜杆终于被砍断了,林知意捡起掉落在地的油菜杆,把它反放在油菜根上面,心里特别有成就感,她觉得自己还能再砍二亩地的油菜。林知意抬起来,发现桃儿已经到前面去了,明明是从同一起点开始的,自己才砍了一棵,桃儿已经是砍好四棵了,就连杏儿也是三刀就能放到倒一棵油菜,林知意看得斗志昂扬。
林知意一鼓作气砍了十来棵油菜,累得直喘气,停下来才觉得手掌钻心的疼,她把镰刀拿开,发现手掌的皮肤红彤彤的,还破了点皮。林知意蹙眉:这么不耐造的吗?
杨春兰一直在观察林知意,见她停下来,走过来看看发生什么事了,看见她的手,调侃的说道:“我早说了你不适合干这个活,这回你该信了吧?”
林知意点头:“信了信了,那春兰姐,我可要撂挑子不干啦!”
杨春兰白了她一眼道:“快回去吧,你在这儿我还得时刻注意着你,净耽误我干活!”
林知意带上栎儿回了家。
割下来的油菜杆还要在地里晒上几天,等豆荚晒干了,再用连杆把豆荚里的油菜籽打出来,打出来的油菜籽还要过筛几道,最后油菜籽被送去榨油坊,经过千锤百炼后才会变成金黄的菜油。
林知意仍然每天都去出摊,一天都不曾落下,生意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过了六天,杨春兰家的油菜籽已经全部收入打好过筛好了,稻子的秧苗也已经插好了,杨春兰开始和林知意一起卖凉粉,林知意打算先带着杨春兰卖几天,等她熟练了再分开售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