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如玉和江子彻仍需凭借九鼎、雪莲这些强大的道源意象作为桥梁,方能触及那一道力量的本源。
而白宸自己,已开始尝试着去触碰那桥梁之后,更为本质的存在。
但上古神兵本身,便是一个异数。
它们天生便拥有完整的意识,其所承载的道源之力,生来便凌驾于寻常修行者苦苦攀登的体系之上。
正如长刀聆殇所执掌的「死亡」道源,其层次生来便足以与踏足九重天的苍凛相抗衡,甚至能真正威胁到那等存在的生命。
正因如此,强如君浅凤,当初试图以灵力探查聆殇时,也会在触碰的瞬间便被其道源反噬,当场受创。
倘若慕雪依当真有能力,将净水剑内蕴的「净化」道源完整地展现出来……
那么方才那一战,他绝无可能胜得如此轻松。
那将是截然不同的、属于道源本质层面的碾压。
要知道,白宸当初可是凭借聆殇,才在九重天的苍凛面前,争得了一线生机。
他比任何人都更清晰地体会过,那随着修为攀升而呈指数级扩大的恐怖差距。
修为越高,每一小节的进阶便如同跨越天堑。
而随之而来的实力之差,更是云泥之别,已非简单的倍数可以衡量。
七重天与九重天之间的鸿沟,其深邃与辽阔,远非四重天到七重天这段路途所能比拟。
那是凡俗与近神的分界线。
聆殇的「死亡」道源,便是能在这等绝对的差距面前,强行撕开一道口子的、规格之外的力量。
“可即便胜了你,又能如何?”
君浅凤清冽的嗓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甲组有实力锁定前三席位的,无非是你、敖独天与她。即便她未能轻易拿下敖独天,以前三晋级亦是十拿九稳。”
他话音微顿,“既如此,她为何要在此刻,为了一场并非决定生死存亡的胜负,不惜暴露净水剑这张足以震动天下的底牌?”
“若是组内第一,下一轮的对手会简单一些。”
白宸笑了笑,似乎早已看透这层算计,耐心解释道,“下一轮,十二人将分为四组,每组三人,取前两名晋级。关键在于,若她能在这一轮跻身总积分前四,第三轮分组时,便能凭借高位种子身份,完美避开我哥和千殇他们。”
他语气平和,却点破了其中关窍,“届时,只要运气不是太差,没有再抽中我……她所面对的对手层次,将截然不同。”
君浅凤闻言,只是撇了撇嘴,面露不屑地追问道,“所以,她如此算计,究竟想要什么?”
白宸抬眸,目光仿佛穿透营帐,望向了某个遥远的方向,声音幽沉。
“三国九派的称号,最终只会落在妖榜天榜之人所属的宗门。名次越高,其背后势力在未来格局中的地位……便越崇高,所能攫取的资源与话语权,也越多。”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
“她想要的,是一个能让她,以及她身后那些残存的追随者们,重新站稳脚跟,乃至……复仇的根基。”
如果说,十二星宫、琉璃殿能位列大陆顶尖,是因有九重天强者坐镇,那么末刃能跻身前三之列,凭借的,便是历届妖榜上那令人望而生畏的恐怖成绩。
白宸停顿了一下,目光变得更加深邃,“而慕雪依,是这三十二强中,唯一一个有机会杀入前十二的……散修。”
这轻飘飘的“散修”二字,此刻却重若千钧。
它意味着没有宗门依靠,没有前辈庇护,她所要争取的一切,都必须用手中之剑,在这万众瞩目的擂台上,亲自为自己、也为那些逝去的亡魂,斩出一个未来。
“你是说,她拼尽全力争夺排名,不惜让上古神兵暴露,将自己置于天下皆敌的险境……” 君浅凤的眉头微微蹙起,清冽的嗓音里透出几分真正的不解,“所求的,就仅仅是‘三国九派’这个虚名?”
他略作停顿,说出了那个最合理的推论,语气却带着一丝难以置信,“她想要……复国?”
白宸没有立刻回答。
营帐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仿佛连空气都凝重了几分。
片刻后,白宸却缓缓摇了摇头,“谁又能真正洞悉她的意图。”
他话锋微转,条理清晰地分析道,“退一步讲,她即便不复国,只要获得足够高的排名,便能凭借这份声望与资源,在短时间内扶持起一个一流势力,甚至直接让某个现有势力借此跻身‘三国九派’之列,从而获得顶尖势力的庇护。”
他说着,语气恢复了平时的淡然,“无论如何,作为一个散修,在此地增强自身的排名与竞争力,于她而言,有百利而无一害。这本身就是最明智的选择。”
君浅凤闻言,略作沉思,并未立刻接话。
他虽出身于末刃,却因自身那与生俱来的卓绝天赋,加之其师有意无意的纵容与庇护,早已养成了随心所欲、不拘一格的性子。
平日里闲云野鹤般自由散漫惯了,对于这些门派纷争、势力倾轧,他向来不甚在意。
即便是末刃这般庞然大物,也因其特殊性与绝对的实力,而无法以常理约束于他。
隐月发布的任务,他大多视自身需求与心情而定,兴之所至便接,意兴阑珊则拒。
普天之下,也唯有他师父亲自开口,方能让他毫无条件地出手。
至于这妖榜大比,他之所以参与,并连续两届轻取榜首,说到底,也不过是源于一份纯粹的、不愿屈居人下的少年意气。
正因如此,他对于付出如此巨大代价去换取一个三国九派地位的这种行为,内心深处其实缺乏真正的共鸣与实感。
以至于白宸若不点明,他便难以理解这背后那份近乎悲壮的决绝。
几人尚在言谈间,琉璃殿营地外忽起一阵细微的骚动。
一位不速之客,已悄然而至。
慕雪依褪去了“墨渊”的伪装,换上了一身素净简便的女装,孤身立于琉璃殿营地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