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宁宫外,夜色被兵刃交击声与呼喝声撕裂。面具人与甲五如同两道鬼魅般的黑影,冲破暗卫的层层拦截,距离那灯火通明的宫殿仅有数十步之遥!宫门紧闭,但那股与他们怀中“源血”隐隐共鸣的、属于“钥匙”与“容器”的气息,已近在咫尺!
“拦住他们!”影煞的声音带着一丝罕见的焦灼,他身法展到极致,刀光如匹练,死死缠住那身手诡异的面具人。然而那面具人对空间的操控能力实在难缠,总能以毫厘之差避开致命攻击,身形飘忽,不断向宫门逼近。
甲五则更加悍不畏死,身上已添了数道伤口,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双目赤红,挥舞着分水刺,如同疯虎,为面具人开路。
殿内,沈清辞清晰地听到了外面的厮杀声。她缓缓从软榻上站起身,虽然脸色依旧苍白,身姿却挺拔如竹。她轻轻推开试图搀扶她的楚晚莹,走到殿门内侧,隔着门扉,她能感受到那两道迅速逼近的、充满恶意与贪婪的气息。
“晚莹,准备。”沈清辞的声音平静得可怕,“若宫门被破,你带允翊从密道走。”
“娘娘!”楚晚莹急得眼圈发红,手中紧握的银针微微颤抖,“我们一起走!”
沈清辞摇了摇头,目光落在殿内摇曳的烛火上,仿佛透过火光看到了遥远的过去与未知的未来:“我是他们的目标,我若走了,他们不会罢休,反而会牵连更多人。有些责任,避不开。”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声巨响!宫门剧烈震动,显然遭到了重击!
“护驾!”殿外留守的少量禁军发出怒吼,兵刃碰撞声更加密集。
然而,实力的差距并非勇气可以弥补。只听“轰隆”一声,坤宁宫那厚重的朱漆宫门,竟被面具人以一种诡异的力量强行震开了一道缝隙!阴寒刺骨的气息瞬间涌入殿内!
透过缝隙,沈清辞看到了那双隐藏在金属面具之后、如同深渊般冰冷的眼眸。
“找到你了……‘钥匙’……”面具人沙哑的声音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兴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谁敢伤我母后!”
一声清越却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童声,如同惊雷般在殿外响起!
是萧允翊!
他并未听从岩雪的命令待在东宫!在那股血脉共鸣的强烈牵引下,尤其是在感受到坤宁宫方向传来的危机与沈清辞那股平静之下隐藏的决绝时,他再也无法安心等待!他调动起体内那经过岩雪初步淬炼、变得凝实而冰冷的力量,如同离弦之箭,冲出了东宫,直奔坤宁宫!
他的出现,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面具人的动作微微一滞,看向突然出现的萧允翊,尤其是感受到他体内那股虽然稚嫩、却与沈清辞同源,并且似乎更加“活跃”、更易引导的力量时,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化为更深的贪婪:“哦?另一个‘容器’?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了!真是天助我也!”
他立刻改变目标,舍弃了近在咫尺的沈清辞,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抓向萧允翊!在他看来,掌控这个年幼的、力量尚未成熟的“容器”,显然比对付那个心志坚定、力量沉凝的“钥匙”要容易得多!
“允翊!快退!”沈清辞脸色骤变,厉声喝道,想要冲出殿外,却被楚晚莹死死拉住。
影煞也是大惊,想要回身救援,却被拼死阻拦的甲五缠住。
面对那如同鬼爪般抓来的、带着空间扭曲之力的手掌,萧允翊心中没有恐惧,只有一股沸腾的战意与守护的信念!他想起了岩雪冰冷的话语——“紧守本心,明辨是非”、“力量是工具”!
他没有退缩,也没有盲目地硬拼,而是遵循着体内那股冰冷力量的指引,将全部心神沉入其中,双手在胸前结出一个极其简单、却蕴含着某种古老韵律的手印——这是岩雪在教导他运转“冰心诀”时,无意间演示过的一个基础印记,据说是雪岩族战士在危急时刻稳定心神所用。
当那手印结成的瞬间,萧允翊体内那如同月华般的力量骤然活跃起来!它们不再仅仅是温顺地流淌,而是仿佛被注入了某种意志,自主地汇聚、凝练,在他周身形成了一层薄薄的、几乎看不见的、却散发着刺骨寒意的冰晶护罩!
面具人的手掌抓在那冰晶护罩上,竟然发出了如同抓在万载玄冰上的刺耳摩擦声!那足以扭曲空间、冻结内息的力量,竟被这层看似脆弱的护罩硬生生挡了下来!虽然护罩瞬间布满了裂纹,摇摇欲坠,却实实在在地护住了萧允翊!
“什么?!”面具人惊愕出声,他完全没料到这个年幼的太子,竟然能施展出如此精纯的、带有雪岩族特征的防御手段!
就是这一瞬间的惊愕,给了其他人机会!
“找死!”一声冰冷的怒喝如同来自九幽寒风!岩雪的身影如同瞬移般出现在面具人身侧!她显然已经强行驱除了部分黑烟的侵蚀,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中的杀意却足以冻结灵魂!新月弯刀带着撕裂一切的寒意,直斩面具人脖颈!
与此同时,影煞也终于找到机会,一刀逼退甲五,身形如电,长刀直刺面具人后心!
面对岩雪和影煞这来自两个顶尖高手的致命夹击,面具人终于感到了致命的威胁!他怪叫一声,再也顾不得擒拿萧允翊,手中罗盘幽光爆闪,强行扭曲身侧空间,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要害!
“嗤!”
岩雪的弯刀在他肩胛处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瞬间染红了黑衣!而影煞的刀锋则贴着他的肋骨划过,带起一溜血花!
“撤!”面具人当机立断,知道今日行动已彻底失败,甚至可能把自己也搭进去。他猛地将手中罗盘往地上一摔!
轰!
罗盘炸开,爆发出更加猛烈的空间乱流和刺目的幽光,瞬间笼罩了方圆数丈的范围!强烈的空间扭曲感和精神冲击让岩雪、影煞等人动作一滞,视线和精神感知都受到了严重干扰。
当幽光和乱流散去,原地只剩下重伤倒地、奄奄一息的甲五,而那面具人,已借着这最后的混乱,如同人间蒸发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追!”影煞怒不可遏,立刻下令暗卫四处搜索。
岩雪则没有动,她快步走到萧允翊身边,看着他周身那缓缓消散的冰晶护罩和略显苍白却眼神明亮的小脸,清冷的眼眸中第一次露出了毫不掩饰的震惊与……欣慰。
“你……是如何做到的?”岩雪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那个基础手印,绝无可能产生如此强度的防御,更不可能自主引动力量形成护罩!这超出了她对雪岩族基础传承的理解。
萧允翊喘着气,感受着体内因过度消耗而传来的虚弱感,但更多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畅快与明悟。他抬头看着岩雪,眼神清澈:“我也不知道……当时只想保护母后,然后就感觉……身体里的力量好像自己活了,它们知道该怎么做……”
自行护主?意志引动力量实质化?
岩雪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这绝非普通的血脉觉醒或力量掌控,这更像是……某种深藏在血脉深处的、属于“守望者”本源的特性被提前激发了!这个孩子,他的天赋和潜力,恐怕远超所有人的想象!
她深深地看了萧允翊一眼,没有再追问,只是淡淡道:“做得不错。但消耗过度,回去后需静养三日,不得再动用力量。”
这时,沈清辞也在楚晚莹的搀扶下走出了殿门。她看着安然无恙的太子,又看了看地上甲五的尸体和消失无踪的面具人,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紧绷的心神一松,身体微微晃了晃。
“母后!”萧允翊连忙上前扶住她。
“臣等护驾不力,请陛下、娘娘降罪!”影煞带着一众暗卫跪倒在地,满脸愧色。让刺客潜入到坤宁宫门前,还惊动了太子殿下,这无疑是皇城司和禁军的巨大失职。
萧景琰不知何时也已赶到,他站在不远处,面色沉静如水,目光先是在沈清辞和萧允翊身上停留片刻,确认他们无恙后,才看向影煞等人。
“起来吧。”萧景琰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墨家蓄谋已久,手段诡异,防不胜防,非尔等之过。将此地清理干净,加强戒备,那名活口,”他指了指奄奄一息的甲五,“撬开他的嘴,朕要知道墨家在京城的所有据点!”
“臣遵旨!”影煞凛然应命。
萧景琰走到沈清辞和萧允翊面前,看着脸色苍白的妻子和眼神中带着疲惫却更多是兴奋与坚定的太子,伸手轻轻拍了拍萧允翊的肩膀:“允翊,今日你做得很好,有担当,有胆色,更有急智。父皇为你骄傲。”
他又看向沈清辞,目光温柔而歉然:“清辞,让你受惊了。”
沈清辞摇了摇头,握住他的手,轻声道:“臣妾无事。只是经此一事,墨家恐怕不会善罢甘休。他们既然敢潜入皇宫,必然还有后手。”
萧景琰眼神一厉:“朕知道。这场博弈,才刚刚开始。”他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岩雪身上,“岩雪姑娘,今夜多亏有你。太子……似乎颇有进益?”
岩雪微微颔首,言简意赅:“太子殿下天赋异禀,意志坚定,是可造之材。今日之表现,已远超预期。”她没有详细解释萧允翊身上那超乎寻常的变化,有些事,需要私下禀报。
萧景琰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点了点头,没有多问。
危机暂时解除,但笼罩在皇宫上空的阴云却愈发沉重。面具人的逃脱,意味着墨家对皇宫的渗透比想象的更深,而萧允翊身上展现出的惊人潜力,既是希望,也可能成为更大的靶子。
坤宁宫前的血迹被迅速清理,但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与那空间扭曲残留的诡异气息,却久久不散。这一夜,注定无人安眠。而经此一役,少年太子的身影,在许多人心中,已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