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煞的发现如同一道惊雷,瞬间撕裂了皇宫表面维持的平静。消息以最快的速度传回宫中,萧景琰闻讯,眼中风暴骤起,却没有丝毫慌乱。他深知,越是危急时刻,越需镇定。
“传令下去,宫门落钥,四门戒严,许进不许出!所有禁军、暗卫按甲字三号预案布防,重点守护坤宁宫、东宫及御书房!令皇城司内卫配合影煞,以天坛山阵法残留波动为引,反向追踪,务必找出潜入者踪迹!”
萧景琰的声音冷冽如刀,一道道命令迅速传达下去,整个皇宫如同精密的仪器,瞬间高速运转起来。
他没有大张旗鼓地搜宫,以免打草惊蛇,引起恐慌,而是采取了外松内紧的策略,张网以待。
坤宁宫内,气氛同样凝重。
沈清辞得知消息后,并未惊慌,反而异常平静。她屏退了大部分宫人,只留下玉蔻和两名绝对可靠的心腹宫女。
“该来的,终究会来。”
沈清辞靠坐在软榻上,手中轻轻摩挲着那枚暂时失去活性的“守望之眼”胸针,眼神深邃,“只是没想到,他们竟敢直接闯入这大内禁苑。”
楚晚莹守在一旁,手中紧扣着几枚淬了麻药的银针,低声道:“娘娘放心,云舟和孙院正已在外间布置,岩雪姑娘也在东宫,绝不会让宵小之辈得逞。”
沈清辞摇了摇头,目光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他们的目标是我和允翊,或者说,是我们体内的‘钥匙’与‘容器’。躲是躲不掉的。晚莹,若事有不谐……你要护住允翊先行离开。”
“娘娘!”楚晚莹急道,“万万不可!陛下已布下天罗地网,我们未必会输!”
沈清辞笑了笑,那笑容带着几分看透世事的淡然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决绝:“但愿如此。但有些事,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
……
东宫,演武场。
萧允翊刚刚完成岩雪布置的九个周天运转,虽然浑身如同散架般酸痛,但体内那股力量却愈发凝实,操控起来也更加得心应手。他甚至能隐约感觉到,自己与坤宁宫方向那股同源力量的联系,似乎也更加清晰了一些。
就在这时,岩雪清冷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调息:“今夜到此为止,回去后不可懈怠,明日考核若不合格,加倍。”
萧允翊连忙起身行礼:“是,岩雪姑姑。”他顿了顿,忍不住问道,“姑姑,我感觉……好像能更清楚地感觉到母后那边了,这是好事吗?”
岩雪看了他一眼,眼神微动:“血脉共鸣增强,说明你们之间的联系在加深,对力量掌控有益。但福兮祸所伏,这种联系也可能成为被利用的弱点。记住,力量是工具,心性才是根本。无论感受到什么,紧守本心,明辨是非。”
她的话音刚落,两人几乎是同时神色一凛,猛地转头望向宫墙之外的某个方向!
一股极其隐晦、却带着明显恶意与空间波动的气息,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虽然轻微,却清晰地被他们感知到了!尤其是岩雪,她对能量的感知远超常人,瞬间就锁定了那股气息出现的大致区域——靠近西苑的宫墙附近!
“来了。”岩雪吐出两个字,身影一晃,已如一道白色轻烟般消失在演武场,只留下一句吩咐在原地回荡,“待在殿内,开启所有防护,不得外出!”
萧允翊心头一紧,他知道,墨家的人,真的潜入皇宫了!他握紧了拳头,感受着体内那股经过淬炼后愈发听话的力量,一种前所未有的责任感与战意油然而生。他没有听从岩雪的命令立刻退回殿内,而是快步走到演武场边缘,目光锐利地望向那股气息传来的方向。
……
皇宫西苑,靠近冷宫的一片竹林深处。
空间如同水波般轻轻荡漾了一下,三道穿着夜行衣、气息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身影,悄无声息地浮现出来。为首一人,身形瘦削,脸上覆盖着一张毫无表情的金属面具,只露出一双深邃如同古井的眼眸,手中托着一个不断散发出微弱空间波动的罗盘。另外两人则气息彪悍,眼神锐利如鹰,显然是护卫。
“定位无误,此处距离坤宁宫和东宫都不远。”面具人声音低沉沙哑,毫无起伏,“按计划行事,甲三去东宫制造混乱,吸引注意力;甲五随我去坤宁宫。记住,首要目标,生擒‘容器’与‘钥匙’,若事不可为……便启动‘源血’,强行引动印记!”
“是!”两名护卫低声应命,甲三身形一动,便如同狸猫般向着东宫方向潜去。
然而,他刚冲出竹林不到十丈,一道清冷的白色身影,如同凭空出现般,拦在了他的面前。月光下,岩雪手持新月弯刀,眼神冰寒地看着他。
“此路不通。”
甲三瞳孔一缩,没有任何废话,反手拔出腰间淬毒短刃,身形如同鬼魅般扑向岩雪,短刃划破空气,带起一道幽蓝色的残影,直刺岩雪咽喉!速度快得惊人!
岩雪冷哼一声,不闪不避,手中新月弯刀后发先至,划出一道冰冷的弧线,精准地劈在短刃的侧面!
“铛!”
一声清脆的交鸣!甲三只觉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从刀身传来,整条手臂瞬间酸麻,淬毒短刃几乎脱手!他心中骇然,这女子的力量竟如此恐怖!
不等他变招,岩雪的弯刀如同附骨之疽,刀光连绵不绝,带着刺骨的寒意,将他周身要害完全笼罩!那刀法不仅快、狠、准,更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仿佛与周围的寒气融为一体,让甲三感觉自己不是在和一个人战斗,而是在对抗整片冰天雪地!
不过数招之间,甲三已是左支右绌,险象环生!
另一边,竹林内的面具人和甲五也察觉到了外面的动静。
“废物!”面具人冷哼一声,对甲五道,“你去帮他,尽快解决那女人!我去坤宁宫!”
甲五领命,刚欲冲出竹林,却发现四周不知何时,已被数十名如同幽灵般的暗卫无声无息地包围了!影煞手持长刀,站在包围圈外,眼神冰冷地看着他们:“皇宫重地,岂容尔等撒野!束手就擒,可留全尸!”
面具人看着周围的阵仗,金属面具下的嘴角似乎勾起一丝诡异的弧度:“看来,萧景琰是早有准备。不过……就凭你们,拦得住吗?”
他话音未落,手中罗盘猛地爆发出刺目的幽光!一股强大的空间扭曲力场以他为中心骤然扩散开来!周围的暗卫只觉得身形一滞,仿佛陷入了泥沼,动作瞬间慢了半拍!
“动手!”面具人低喝一声,与甲五同时暴起,如同两道黑色闪电,强行冲向包围圈的一个薄弱点!他们的目标明确,直指坤宁宫方向!
影煞眼中厉色一闪,长刀出鞘,化作一道匹练般的刀芒,直斩面具人后心!同时厉喝道:“结阵!拦下他们!”
暗卫们训练有素,虽受空间力场影响,仍迅速变阵,刀光剑影交织成网,封堵两人的去路。
然而,那面具人身法极其诡异,在扭曲的空间力场中竟如鱼得水,轻易避开了影煞的刀芒,反手一掌拍出,掌风中蕴含着阴寒刺骨、足以冻结内息的力量!影煞不敢硬接,侧身闪避,刀势随之改变。
甲五则更加悍勇,完全不顾自身防御,手中一对分水刺如同毒龙出洞,只攻不守,以伤换伤,瞬间刺伤了两名试图阻拦他的暗卫,强行撕开了一道缺口!
眼看两人就要突破包围,冲向西苑深处!
就在这时,一道凌厉的破空声骤然响起!一支蕴含着精纯内力的弩箭,如同流星赶月,精准无比地射向甲五的背心要害!角度刁钻,时机把握得妙到毫巅!
甲五察觉危机,猛地拧身,分水刺回扫!
“叮!”
弩箭被磕飞,但甲五的前冲之势也为之一滞。就这么一滞的功夫,影煞和数名暗卫的攻击已然临身!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战斗也已接近尾声。在岩雪那如同冰雪风暴般的刀法下,甲三身上已添了数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动作越来越迟缓。岩雪看准一个破绽,弯刀如同新月掠空,刀光一闪!
噗嗤!
甲三的咽喉处多了一道细长的血线,他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岩雪,手中的淬毒短刃“当啷”落地,身体软软倒下。
岩雪看也没看地上的尸体,身形一转,便欲去支援影煞那边。
然而,就在她转身的刹那,异变突生!
那原本已经死去的甲三,尸体竟猛地炸开!并非血肉横飞,而是化作一股浓郁如墨、带着强烈精神污染与腐蚀性的黑烟,如同有生命般,瞬间将措手不及的岩雪吞没!
“岩雪姑娘!”影煞瞥见这一幕,心中大骇!
而那面具人,趁着影煞分神的瞬间,手中罗盘幽光再盛,强行扭曲了身前一小片空间,带着甲五,如同瞬移般冲出了暗卫的包围圈,几个起落,便消失在西苑错综复杂的宫殿阴影之中,方向,赫然是坤宁宫!
“追!”影煞又惊又怒,留下部分人手查看岩雪情况,自己亲自带着大部分暗卫,朝着面具人消失的方向急追而去!
黑烟缓缓散去,露出岩雪的身影。她依旧站立着,周身笼罩着一层薄薄的、如同冰晶般的乳白色光晕,将那腐蚀性的黑烟隔绝在外。只是她的脸色比平时更加苍白,眼神中带着一丝凝重。
“自毁魂魄,污秽灵光……墨家的手段,越发下作了。”她低声自语,看了一眼面具人逃离的方向,没有立刻去追,而是盘膝坐下,双手结印,显然那黑烟的侵蚀对她并非毫无影响,她需要片刻时间驱除。
而此刻,坤宁宫已近在咫尺!那面具人与甲五,如同潜入羊圈的饿狼,即将直面他们的目标——沈清辞!
宫墙之内,暗流汹涌,杀机四伏。萧允翊站在东宫演武场边缘,紧握着拳头,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坤宁宫方向,那股与他同源的力量,正在产生一种不安的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