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隍庙的梁柱在尸王的巨掌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木屑混着纸钱的灰烬漫天飞舞。李屿风将苏晓晓的养魂玉塞进怀里,掌心的铜钱正随着他的心跳剧烈震颤,玄机子残留的灵力像岩浆般在经脉里奔涌,烫得他指尖发麻。
“小屿,稳住!”墨尘的声音从左侧传来,他正用桃木剑勉强架着尸王的一条胳膊,断袖处的伤口渗出血珠,滴在剑身上激起一串火星,“这畜生被阴傀用禁术催得发狂,灵智全失,专攻活人气息最浓的地方!”
话音未落,尸王突然狂吼一声,另一只巨掌带着腥风拍向凌霜。凌霜的冰墙刚凝起就被拍得粉碎,她借着反震之力后跃,脚踝却被地上蔓延的黑气缠住,硬生生拖倒在地。尸王的利爪紧随而至,指甲缝里凝结的黑冰在月光下闪着寒光——那是能冻结灵力的冥界寒气。
“师姐!”李屿风瞳孔骤缩,想也没想就扑过去。铜钱在他掌心炸开一团白光,竟在他和凌霜身前凝成一道半透明的屏障。利爪拍在屏障上的瞬间,李屿风听见耳边响起玄机子的声音,带着几分赞许:“不错,懂得以气御形了。”
屏障剧烈波动,却没立刻碎裂。凌霜趁机挣脱黑气,反手甩出三枚冰锥,精准地钉在尸王的关节处。冰层顺着关节蔓延,暂时冻住了它的动作。
“这冰块撑不了三息!”凌霜拽着李屿风后退,肩膀的伤口被牵动,疼得她龇牙咧嘴,“阴傀在它心脏里藏了子母符,除非毁掉母符,否则杀不死它!”
李屿风这才注意到,尸王胸口的铠甲裂缝里,正隐隐透出红光,像是有颗跳动的心脏。而站在尸王肩头的阴傀门主,手里正把玩着一枚血色符箓,嘴角挂着猫捉老鼠般的笑:“玄机子的好徒弟,要不要猜猜母符藏在哪?是在我手里,还是在……”他突然指向苏晓晓的养魂玉,“在你那宝贝师妹的灵体里?”
“你敢动晓晓试试!”李屿风的灵力瞬间失控,铜钱的光芒变得狂躁。他最恨别人拿苏晓晓要挟,尤其是这种卑劣的手段。
“激将法对我没用。”阴傀门主轻笑一声,突然捏碎了手里的血色符箓。尸王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身上的冰层寸寸碎裂,胸口的红光暴涨,竟在它背后凝聚出一对骨翼,“尝尝我用百具婴孩怨灵炼制的‘骨翅’,这可是玄机子当年最忌讳的邪术。”
骨翼扇动的瞬间,无数黑色羽毛飞射而出。那些羽毛落地就化作小怨灵,尖啸着扑向众人。墨尘连忙祭出黄符,符纸在空中连成一道火网,烧得怨灵惨叫连连,却始终无法完全阻挡。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墨尘的额头渗出汗珠,维持火网显然耗费了他大量灵力,“小屿,用师兄教你的‘牵星术’,铜钱能引动星辰之力!”
李屿风立刻想起师傅临终前教的口诀,双手结印,铜钱脱手飞出,悬在城隍庙上空。他仰头看向夜空,原本被乌云遮蔽的月亮突然露了出来,清辉洒在铜钱上,让它瞬间亮如白昼。
“北斗第七星,破军,引!”
随着他的喝声,铜钱射出一道银线,直连夜空的破军星。银线落地化作无数银芒,像暴雨般砸向那些小怨灵。怨灵触到银芒就化作青烟,连尸王的骨翼都被灼出数个孔洞。
“有点意思。”阴傀门主挑眉,突然从怀里掏出一个青铜铃铛,用力摇晃,“可惜,你忘了我还有这个。”
铃铛声尖锐刺耳,李屿风只觉得识海一阵刺痛,铜钱的光芒顿时黯淡下去。尸王趁机扑来,巨掌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将城隍庙的屋顶砸出个大洞。
“不好!他想毁掉镇魂石!”凌霜眼尖,看见尸王的目标正是供奉在神龛上的镇魂石。那石头此刻正散发着微弱的金光,是暂时封印冥界门扉的关键。
李屿风想再次催动铜钱,却发现灵力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运转滞涩。阴傀门主的笑声在耳边回荡:“玄机子没告诉你吧?我的锁魂链能锁住灵力,这铃铛更能扰乱识海——这些可都是他当年教我的!”
“你不配提师傅!”李屿风怒喝一声,突然想起师傅唱过的《长坂坡》,下意识开口唱道:“当阳桥头一声吼,喝断桥梁水倒流……”
唱腔刚起,他就感觉识海的刺痛减轻了不少。铜钱仿佛受到感召,重新亮起微光。更神奇的是,那些扑向他的小怨灵听到唱腔,竟纷纷停在原地,茫然地转动着脑袋。
“又是这旁门左道!”阴傀门主气得脸色铁青,“玄机子当年就靠这些把戏压我一头,你也想故技重施?”
“把戏能救命,总比你的邪术强。”李屿风一边唱一边逼近,铜钱在他头顶旋转,银芒越来越盛,“师傅说过,术无正邪,唯心所控。你练邪术不是因为术本身邪,是你心歪了!”
“胡说!”阴傀门主像是被戳中痛处,操控着尸王疯狂撞向李屿风,“我只是想证明,我比他强!比你强!”
尸王的巨掌拍向李屿风的天灵盖,李屿风却不闪不避。他看着尸王胸口跳动的红光,突然想起玄机子说过的话:“万物皆有灵,哪怕是尸,也有一丝生前的执念。”
“将军,你甘心被这种人操控吗?”李屿风的声音透过唱腔传出,带着铜钱的灵力,直刺尸王的识海,“你当年镇守边疆,何等威风,难道要死后沦为邪人的傀儡?”
尸王的动作猛地一顿,黑洞般的眼眶里闪过一丝挣扎。胸口的红光剧烈闪烁,像是有两股力量在对抗。
“孽障!”阴傀门主察觉不对,再次捏碎一枚血色符箓,“给我杀了他!”
红光暴涨,尸王的挣扎瞬间消失,再次扑向李屿风。但这一次,李屿风看清了——在红光闪烁的间隙,尸王胸口的铠甲裂缝里,藏着一枚指甲盖大小的黑色符箓,正随着红光一起跳动。
“找到了!”李屿风眼中精光一闪,突然变换唱腔,将灵力全部注入铜钱,“七星连珠,破邪!”
铜钱化作一道金线,绕过尸王的巨掌,精准地射向那枚黑色符箓。金线穿透铠甲的瞬间,尸王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胸口炸开一团黑气。阴傀门主如遭重击,猛地从尸王肩头摔落,吐出一大口黑血。
“我的母符!”阴傀门主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掌,那里正渗出黑血,“你怎么可能……”
“师傅教的。”李屿风收回铜钱,看着尸王庞大的身躯缓缓倒下,在金光中化作点点星光,“他说,对付邪术,最好的办法就是找到它的破绽。”
尸王消散的地方,留下一枚青铜令牌,上面刻着“镇北”二字。李屿风弯腰捡起令牌,入手冰凉,却带着一股浩然正气。
阴傀门主看着令牌,眼神复杂,最终化作一丝绝望。他知道自己败了,败在了玄机子的传承下,败在了这个他一直看不起的小师弟手里。
“我还会回来的。”阴傀门主怨毒地看了李屿风一眼,突然化作一道黑烟,消失在城隍庙的阴影里。
黑气散去,城隍庙终于恢复平静。墨尘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凌霜靠在石柱上,正在处理伤口;苏晓晓的养魂玉从李屿风怀里飘出来,小姑娘的灵体比之前凝实了些,正对着他笑。
李屿风握紧手里的青铜令牌和铜钱,抬头看向夜空。月亮再次被乌云遮蔽,但他知道,只要铜钱还在,师傅的传承就还在,守界者的责任就还在。
“接下来,该修复锚点了。”李屿风的声音平静却坚定,“阴傀不会善罢甘休,我们得抓紧时间。”
墨尘点点头,从怀里掏出那本残破的日志:“密室里的线索提到,修复锚点需要三样东西,镇魂石、守护者的血脉,还有……”他顿了顿,看向苏晓晓的养魂玉,“灵体纯净的镇魂石守护者。”
李屿风的心猛地一沉。他看向苏晓晓,小姑娘似乎没听懂,还在对着他眨眼睛。他握紧拳头,在心里默默说:师傅,无论需要付出什么代价,我都会保护好他们。
就在这时,城隍庙外突然传来警笛声。李屿风探头一看,只见戴眼镜的男生带着几个警察正往这边跑,手里还举着消防斧——看来是担心他们的安危,特意找来了支援。
“这下麻烦了。”凌霜看着满地的狼藉,无奈地叹了口气,“该怎么跟他们解释这‘拆迁现场’?”
墨尘突然笑了,从怀里掏出一张符纸:“简单,用个‘忘忧符’就行。不过话说回来,小屿刚才唱的《长坂坡》,可比师兄当年跑调的强多了。”
李屿风愣了一下,随即也笑了。笑声在空荡的城隍庙里回荡,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轻松,也带着对未来的坚定。他知道,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但只要他们三个还在,只要师傅的传承还在,就没有什么能阻挡他们守护这个世界。
而在无人察觉的角落,阴傀门主留下的那根拐杖,正悄悄渗出黑血,在地上画出一个诡异的符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