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王贲此刻正在戒备森严的军营中,席初初认为强行闯入可取。
她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
“阿渊,我们需要几个合适的‘身份’。”她开启“真实之眼”,目光如同精准的扫描仪,在军营外围巡逻和出入的士兵中搜寻。
很快,她锁定了几名正准备离开军营的低阶军官。
“就他们了。动作要快,不要惊动任何人。”
虞临渊领命,带着两名身手最好的侍卫潜行过去。
不过片刻功夫,他们便带着几套还带着体温的军服和腰牌回来了,而那几名倒霉的军官则被堵嘴捆绑,塞进了偏僻的柴草堆中。
“换上。”席初初下令。
众人迅速换上军服,席初初和虞临渊也做了简单的易容,掩盖过于出众的容貌和气质,混在侍卫中间。
乍一看去,他们就像是一支执行完外围任务归来的普通小队。
一行人低着头,模仿着士兵走路的姿态,朝着军营大门走去。
心脏在胸腔里微微加速跳动,但每个人的表情都控制得极好,显得疲惫而麻木,与周围真正轮换的士兵并无二致。
军营门口守卫森严,手持长矛的士兵仔细盘查着每一个进出的人。
“腰牌!”守卫拦住了他们。
虞临渊扮演的“小队长”默不作声地将几块腰牌递了过去。
守卫接过,一一核验,又抬头打量了他们几人一番。
气氛瞬间有些凝滞。
就在这时,一名看起来像是小队长的军官走了过来,目光在腰牌与席初初等人脸上扫过,眉头微皱。
他带着一丝疑惑:“等等……你们几个,不是刚出去吗,怎么又回来了?叫什么名字哪个队的?”
虞临渊心中微凛,但面上不动声色。
这时席初初出声,她低着头,用刻意压低的嗓音,一一报出了对应的名字和所属编队。
那军官盯着他们,又看了看腰牌,似乎在回忆名册。
虞临渊垂在身侧的手已经微微绷紧,做好了随时暴起发难的准备。
哪知,那军官似乎没发现什么破绽,他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行了,进去吧!”
“是!”虞临渊沉声应道,带着众人迅速穿过军营大门。
踏入军营的瞬间,所有人都暗自松了口气,但神经依旧紧绷。
军营内旌旗招展,甲胄鲜明的士兵来回巡逻,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肃杀的气氛。
“主上,您怎么知道咱们假扮的这些人的身份的?”虞临渊不解。
席初初低垂着眼睑,笑睨而上,高深莫测:“你真想知道?”
出于一种对危险的直觉,虞临渊立即噤声。
“真实之眼”已经全力开启,如同玩寻找Npc的游戏一般,席初初视线快速扫过视野内每一个士兵和军官的头顶,搜寻着“王贲”的名字。
得益于这次成功的潜入和持续的观察,她感觉到“真实之眼”的经验条终于满了,一道微不可察的光芒闪过,技能悄然提升至二级。
二级的“真实之眼”,不仅能显示名字,还能看到更详细的信息,比如简单的身份关联和近期重要经历。
就在这时,她的目光锁定在一个刚从中央大帐中走出来的络腮胡将领身上——
【姓名:王贲,身份:临宜城守将(尉迟非妻弟)……奉命调兵,准备配合尉迟非镇压“暴乱”。】
找到了!
顺便一提,他们这支“小队”的身份,在真实之眼的显示中,赫然是【奉命外出打探暴乱情况,现需向王贲回禀】。
这简直是天赐的接近机会。
“前面那个胡子大将就是王贲。”
席初初在虞临渊背后小声提醒。
虞临渊会意带着众人,径直朝着王贲所在的方向走去。
他们来到王贲面前,虞临渊模仿着士兵的姿态,抱拳行礼:“将军,属下等人回来了。”
王贲正闻言抬起头,看到他们这支“小队”,有些意外:“嗯?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他显然没料到派出去“打探”的人能如此迅速返回。
就在这时,席初初抬起头,对着王贲,露出了一个与身上军服格格不入的、带着几分诡异的笑容。
王贲不经意扫过她脸上的神色,对上那一双妖异的猫瞳,心中猛地一跳,察觉到了极度不对劲!
他脸色骤变,张口就要大喊:“你——”
然而,他刚吐出一个字,前方的虞临渊已然出手,他快如闪电,一记手刀精准无误地劈在王贲的后颈上!
王贲双眼一翻,声音戛然而止,庞大的身躯软软地向前倒去,被虞临渊顺势扶住。
看起来就像是将军突然身体不适,被下属搀扶住一般。
周围虽有士兵投来目光,但见是“自己人”扶着将军,并未立刻起疑。
“将军喝多了,快,扶他回帐休息!”虞临渊沉声对左右吩咐,一行人架着昏迷的王贲,迅速而自然地朝着旁边一个无人的营帐走去。
王贲被虞临渊一招制住,没多一会儿就醒来了,他惊恐地看着缓缓走近、脸上带着甜美笑容的席初初,浑身发寒:“你、你们是什么人?!敢动我,尉迟城主不会放过你们的!”
席初初在他面前蹲下,歪着头,笑容不变:“猜猜我们是谁?猜中了……”
王贲看着她的脸,又瞥见她身后那些煞气腾腾的护卫,一个可怕的念头闪过,脱口而出:“你……你是葬雪城的那个女城主!”
之前尉迟非给他传讯提过这件事情,再结合对方如此本领,还是一个女流之辈,他赫然想起了。
“哎呀……”席初初故作惊讶地拍了拍手,笑容愈发灿烂:“猜中了呢。”
王贲眼中刚升起一丝希望,以为对方会顾忌他的身份,却听席初初用最漫不经心的语调继续说道:“猜中的话……就得死了。”
王贲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整个人如坠冰窟,吓得语无伦次:“不、不能!你不能杀我!我是临宜城守将!杀了我,你们也跑不掉!”
“哦?”席初初挑眉,语气轻飘飘的:“你都认出我是谁了,我怎么能让你活着出去,把我们的行踪告诉尉迟非呢?当然是杀了灭口最干净啊。”
她说得理所当然,仿佛在讨论今天天气如何。
眼见虞临渊的手已经按上了剑柄,死亡的阴影彻底笼罩下来,王贲破防了:“别杀我,求求你别杀我!都是尉迟非,一切都是他指使我干的,都是他的主意,我是被迫的!”
“口说无凭啊,王将军。”席初初慢条斯理地从袖中掏出一张早已准备好的供词和印泥,摊在他面前:“来,画个押,我就考虑考虑,或许……”
在死亡威胁下,王贲为了多活片刻,哪里还敢犹豫,颤抖着手就在供词上按下了自己的指印。
席初初仔细吹干墨迹,将供词收好,然后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好了,现在可以告诉我们,你这些年贪墨的军饷、还有那些见不得光的账册、往来信件,都藏在哪儿了吗?”
王贲一愣,没想到她还要追查这些。
这等于把他所有的底牌都交出去,他下意识地抗拒:“你说什么……我不知道。”
席初初叹了口气,仿佛很失望:“看来王将军还是不够坦诚啊。”
她对着虞临渊轻轻摆了摆手:“阿渊,人交给您了。让他想起来,东西都放哪儿了。”
虞临渊面无表情地走上前。
他甚至没有动用任何刑具,只是手指如同铁钳般扣住王贲的关节穴位,内力微吐。
“啊——!!!”凄厉得不似人声的惨叫瞬间从王贲喉咙里爆发出来,又瞬间被虞临渊死死捂了回去,那痛苦仿佛源自骨髓深处,让他浑身痉挛,眼球暴突。
不过短短几息时间,当虞临渊松开手时,王贲已经像一滩烂泥般瘫在地上,大小便失禁,眼神涣散,只剩下本能的恐惧。
“在、在我书房书架后的暗格里……还有……城西别院……卧室床板下……”他断断续续,如同梦呓般将自己藏匿罪证的地点全部吐露出来,不敢再有丝毫隐瞒。
席初初得到确切地点,立刻派人前去起获。
看着地上如同死狗般的王贲,她淡淡地对虞临渊吩咐:“处理干净,别留下痕迹。”
说完,她带上赫连霁转身离开,不再多看王贲一眼。
身后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闷响,以及物体软倒的声音。
拿到王贲签字画押的证词以及他贪墨军饷、私设关卡的确凿物证后,席初初一行人不敢耽搁,立刻准备动身前往雪渊城。
然而,他们刚刚离开临宜城范围,进入一片相对荒凉的雪原林地,身后便传来了急促而密集的马蹄声。
“是追兵!”虞临渊眼神一凛,瞬间判断出对方速度极快,且带着浓烈的杀气:“是高手,主上,你们先走!”
话音未落,数十道身着黑衣、面蒙黑巾的身影已如鬼魅般从后方林间窜出,手中兵刃闪烁着幽蓝的光泽,显然是淬了剧毒!
这些人行动迅捷无声,配合默契,正是尉迟非花费重金秘密培养、用于处理“脏活”的顶尖杀手!
“保护好账本和证物!”虞临渊低喝一声,率领麾下侍卫毫不犹豫地返身迎敌,他将敌人的注意力全部吸引到他们身上,让敌方误以为重要证据在他身上。
刀剑相交的刺耳声响瞬间打破了雪林的寂静,战斗一开始便进入了白热化。
虞临渊等人虽是以一当十的精锐,但对方人数众多且悍不畏死,一时间竟被死死缠住。
席初初则带上赫连霁,凭借对地形的模糊记忆,朝着密林深处策马狂奔。
然而,杀手显然分出了一支小队,专门盯死了他们,如同跗骨之蛆般紧追不舍。
箭矢破空之声不断从身后传来。
“小心!”赫连霁虽然目力不佳,但听觉敏锐,他猛地将身旁的席初初向自己这边一拉——
“嗖!”一支淬毒的弩箭擦着席初初的鬓角飞过,深深钉在前方的树干上!
然而,就在赫连霁拉过席初初的瞬间,另一支角度刁钻的冷箭直奔他而来,等他察觉时已来不及完全闪避,只能下意识用左臂一挡。
“噗嗤!”
箭簇深深没入他的小臂,鲜血瞬间涌出,染红了衣袖。
他闷哼一声,脸色瞬间苍白了几分。
“赫连!”席初初惊呼,看到他手臂上那触目惊心的伤口和迅速泛起的青黑色,心猛地一沉:“箭有毒!”
就在这时,身后追兵更近,虞临渊等人被大队杀手死死拖住,无法及时援手。
眼看就要被合围,席初初当机立断,猛地一拉缰绳,带着赫连霁弃马,滚入旁边一个被积雪和枯藤半掩着的、极其隐蔽的山体裂缝之中。
几乎在他们消失的下一秒,几名杀手便追至此处,马蹄在原地焦躁地踏动,四处搜寻。
“人呢?”
“刚才明明在这里!”
“搜!他们跑不远!”
脚步声和搜寻声在头顶不远处来回响动。
狭窄而黑暗的裂缝深处,席初初紧紧捂住赫连霁手臂上的伤口,试图减缓毒血蔓延,另一只手则死死握着一柄匕首,屏住呼吸,警惕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赫连霁靠在她身上,因失血和毒素,呼吸变得急促而微弱,额头上沁出细密的冷汗。
他们与虞临渊等人失散了,身负重伤,被困在这绝地,外面是索命的追兵。
席初初抬头,看着赫连霁因痛苦而紧闭的双眼和那狰狞的伤口,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焦灼。
她必须尽快为他处理伤口,否则……
“坚持住……”她在他耳边低声说道,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狠厉颤抖:“你不能死在这里。”
赫连霁艰难地抬起另一只未受伤的手,轻轻覆在她忙碌的手背上,冰凉刺骨。
他蒙着白纱的脸转向她,嘶哑的声音断断续续,带着一种近乎认命的平静:“我反正……已经是个废人……死不死都无所谓了……”
他顿了顿,仿佛用尽最后力气,紧紧抓住她的手:“但我绝会……护好你的。”
就在这时,裂缝外传来了细微的踩雪声和压低的交谈。
“看,血迹到这儿就没了……”
“肯定躲在附近,搜!”
追兵去而复返,并且发现了他们藏身之处的线索,脚步声越来越近,几乎就在头顶!
席初初握紧匕首,眼神阴厉,准备拼死一搏。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她身旁那个一直气息奄奄的人,陡然爆发出令人心悸的寒意。
尽管脸上伤痕依旧狰狞,但那双银眸内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睥睨天下的冰冷,一种久居上位者被触犯逆鳞后的杀机。
他周身的气息瞬间变得凛冽刺骨,仿佛连周遭的空气都要被冻结,裂缝内的温度骤然下降。
“躲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