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临渊领命,立刻安排两名身形与他和席初初相似的护卫换上他们的外袍,在房间内制造声响和晃动的身影。
他自己则带着其余精锐隐匿在暗处,既是策应,也是防备尉迟非真的派人下黑手。
与此同时,席初初与赫连霁借着外面越来越大的喧闹声掩护,悄无声息地溜出房间。
按照之前探查的路线,她快速而隐蔽地朝着尉迟非的书房潜行。
府内果然一片混乱,仆役惊慌失措,大部分侍卫都被调往前门和围墙防御,偶尔遇到一两个落单的,也被席初初干脆利落地敲晕拖到角落。
两人有惊无险地来到了书房外。
席初初侧耳倾听,里面似乎空无一人。
她与赫连霁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吱呀——”一声,她轻轻推开了书房的门。
两人悄无声息地溜进了尉迟非的书房。
“你说,帐本最有可能藏在什么地方?”席初初压低声音问道,目光快速扫过这间陈设奢华、书籍林立的房间。
赫连霁蒙着白纱的脸微微转动,嘶哑道:“要么……有密室,要么藏在……夹层。”
席初初回想了一下,肯定地说:“这房子的布局我进来前就观察过了,根据室内面积与占地估算,不可能有密室的空间,那……就只能翻找夹层或者暗格了。”
她说着,便开始动手翻检书架上的书籍、摆件盒子,动作迅速而仔细。
赫连霁则由她先翻着,自己则缓步在书房内移动,那双恢复了些许视力的银眸扫过一排排书籍、古董架上的器物。
他的目光最终定格在一个看似寻常、用来插放画卷的青玉瓷瓶上。
那瓷瓶釉色温润,但瓶身似乎比寻常同类器物略厚一些,且摆放的位置,正对着尉迟非书桌后的主位,角度有些微妙。
就在这时,席初初从一本挖空的《论语》中,掏出了一本薄薄的册子,她眼睛一亮,低呼:“找到了?”
赫连霁接过,却只是瞥了一眼内容,便摇头:“……不是这个。”
那更像是尉迟非记录的某些私密人脉,而非关键账册。
他不再犹豫,走上前,拿起那个青玉瓷瓶,在席初初惊讶的目光中,毫不犹豫地朝着铺了厚毯的地面砸去。
“哐啷!”一声脆响,瓷瓶应声碎裂。
碎片之中,一枚约莫巴掌大小的黑玉印牌掉了出来,牌上雕刻着繁复的暗纹,看不出具体用途。
赫连霁弯腰捡起印牌,手指摩挲着上面的纹路,然后径直走到那张宽大的紫檀木书桌前。
席初初视线追随着他的举动,想看他发现了什么线索。
他的目光落在桌面边缘一处不起眼的、类似装饰的莲花浮雕上。
那浮雕的中心,有一个极其细微的凹陷。
在席初初的注视下,赫连霁将手中的黑玉印牌,精准地按入了那莲花浮雕的凹陷处。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的机括响动传来。
紧接着,只见书桌桌面靠近座椅的那一侧,悄无声息地滑开了一个暗格,里面赫然躺着一本略显陈旧、封面没有任何标记的册子。
席初初快步走近,拿起册子快速翻看几页,里面密密麻麻记录着临宜城的真实税收、被挪用的款项、以及打点王庭各处的明细——
正是他们要找的真账本!
“厉害啊!”席初初忍不住低声赞叹,看向赫连霁的眼神充满了惊奇:“你怎么知道的?”
这机关设计得如此精妙,他竟然一眼看破?
赫连霁将印牌收起,声音平淡:“……经验罢了。”
于他而言,轻易破解尉迟非费尽心思掩盖的秘密,仿佛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就在他们拿到账本,准备离开之时,书房外忽然传来了清晰的脚步声和说话声。
两人对视一眼,立刻闪身躲到了厚重的帷幕之后,屏住呼吸。
只听门被推开,外面传来尉迟举的声音:“爹不在书房?”
另一道略显阴沉的声音回答道:“二少爷,老爷暂避风头去了。我们安排的人手已经伺机动手,赫连霁跟那个葬雪城的女人,必死无疑。只要他们一死,老爷就可以将一切推到他们身上,说是他们煽动难民,然后我们派兵平乱,名正言顺!”
尉迟举沉默了一下,语气带着一丝复杂的唏嘘:“还以为爹对赫连霁……终究有几分父子情分。没想到他如此狠啊……赫连霁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回来,最终爹为了自己脱罪,依旧要拿他的命来填。”
“二少爷,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要怪,就怪大少爷命不好吧。”
脚步声渐渐远去。
帷幕之后,席初初看向身旁的赫连霁。
听到亲生父亲如此冷酷无情的计划,他蒙着白纱的脸上却没有任何波澜,仿佛早已预料,又或者……心已冷透。
看来他们之前的猜测完全正确,今天的暴乱根本不是意外,而是尉迟非自导自演的一出戏。
目的就是制造混乱,趁机杀掉“赫连霁”和她这个“葬雪城主”,然后将煽动难民、扰乱城邦的黑锅扣在他们这两个死人身上。
只要他们一死,尉迟非就可以摇身一变成为受害者和平乱英雄,派兵镇压,用无辜难民的鲜血来彻底掩盖他的罪行!
好一招金蝉脱壳,借刀杀人。
“既然东西拿到了,接下来我们该去找王贲了。”
席初初与赫连霁带着至关重要的账本,小心翼翼地避开巡逻,与虞临渊等人成功汇合。
只见虞临渊和他带来的几名精锐侍卫脚下,躺着几个被捆得结结实实、口中塞着布团的黑衣人,正是尉迟非派来准备在混乱中对他们下杀手的。
虞临渊神色冷峻,低声道:“主上,都解决了。”
席初初看了一眼地上那些面如死灰的刺客:“东西到手了,不过现在府内不宜久留,尉迟非知道暗杀失败,肯定还有后手。我们先去找王贲。”
王贲,临宜城守将,尉迟非的妻弟,掌控着城中兵权,是尉迟非敢于如此肆无忌惮的最大依仗,也是他们扳倒尉迟非必须拔除的钉子。
只要拿下王贲,拿到他勒索商旅、贪墨军饷的证据,尉迟非就彻底失去了爪牙,成了没牙的老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