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八个人,身手矫健。
又明显是提前踩过点,精准绕开虞府后院外围巡逻的护卫,直逼暄风斋。
夜深人静,给人一种岁月静好的错觉。
带头的黑衣人,做了个手势。
背后一人抢上前一步,身姿轻盈灵巧,猫儿一般翻阅墙头。
片刻,门内发出细微声响,院门从里面被人拉开。
带头之人又是一挥手,几人一拥而入。
然则刚一跨进院子,空中突然罩下一张大网,将几人兜头罩住。
四角拉扯的侯府护卫,同时用力,就将几人扎捆在了一起。
“不好。有埋伏!”
有人暴喝一声。
他们被密网罩住,手上大件兵器施展不开,立刻有人滑出袖中收着的小刀,想要破网。
石燕和石竹出现,手里迷药不要钱似的一洒。
这些派出来的赵王亲信,自视甚高,绝没想到一个闺阁女子的闺房竟是机关重重的龙潭虎穴。
也算不得虞瑾的安排有多高明,只输在他们的大意上。
甚至,被网住后,他们也没想到还有后手,顷刻就被放倒。
曹管事带人上前,又确认了一遍确实都晕了,这才招手:“都捆起来。”
护卫动作麻利,将几人身上摸了个遍,暗器、毒药还有令牌,全都搜罗出来,拿给虞瑾过目。
“果然是赵王亲信。”曹管事脸上肃杀,“他这是装都不装一下了。”
虞瑾转头,看了眼外面火光大盛的方向,冷道:“他本就是穷途末路,装不装的……意义不大。”
史书,历来只由胜利者书写。
赵王如此疯狂,不过是最后关头的孤注一掷。
虞瑾也无暇过分感慨,很快收摄心神,回头冲屋里叫了声:“阿琢。”
过了一会儿,房门被小心翼翼推开一道缝隙。
一个,两个,三个……
虞琢姐妹三个,这才相继从屋里探出脑袋。
“暂时没事了。”虞瑾道,“今晚你们就待在这个院子里,守着舅奶奶和璟哥儿还有二婶。”
好在他们家人口不算太多,没有自保能力的妇孺,聚在一起,能集中力量保护。
虞瑾拢了拢披风,抬脚往外走:“你们动作快些,我先去前院找二叔。”
虞璎从屋里追出来:“我也一起去。”
以往有事,都是家里长辈和大姐姐在前面扛的。
今日这样凶险的情况,赵王又恨上自家大姐姐了,纵使虞瑾表现得再是游刃有余,小姑娘心里也总是不安和害怕的。
虞璎眼底,隐隐有水光闪烁。
虞瑾冲她笑了笑;“无事。别说他未必就还有后手,就算我真落他手里……他至多就是在我前面耀武扬威一番,而不会动我。他得留着我和咱们一家,用来挟制父亲和宣睦。”
当然,等着赵王的,注定会是败局。
这种情况下,虞瑾若真落他手里,最后关头,是极有可能被他拉去垫背的。
虞璎抿着唇,有些倔强不愿妥协。
虞瑾拍拍她肩膀:“你那点功夫,到了那些人面前,自保都不够,更护不上我,万一真有事,咱们两个都是拖累。”
虞璎知道她说的是事实,这才不很情愿,一步三回头回去了。
曹管事叫人把几个黑衣人拖进一间厢房,点上数盏油灯。
虞琢带着自己的两个大丫鬟和她院里一个手巧的小丫鬟,一起跟了进去。
虞璎回到屋里,还闷闷不乐。
屋子里,其他人也都还没睡,包括虞璟。
他素日里皮是皮了些,今日感觉到家里氛围非同一般,便自觉跟在华氏身边,十分安静。
虞璎闷闷不乐,垂头丧气坐了一阵,突然暴躁大吼一声:“我要好好练武!”
说干就干,当即跳起来,二话不说开始扎马步。
那一嗓子,已将华氏和彭氏都吓一跳。
再看她这疯癫模样……劝慰的话反而噎在喉头,也说不出来了。
虞璟眼珠一转,往后缩了缩。
华氏眼尖看见,拎着耳朵就把他拽出来:“你去跟着你三姐一起练!”
虞璟早料到会是这样,蔫头耷脑,软趴趴摆了个架势,蹲虞璎旁边去了。
这么一打岔,屋里氛围反而没那么紧张了。
过了一会儿,虞璎看虞珂一直安静坐着,很反常的对虞瑾那边没有表现出丝毫担心的模样,不禁疑惑:“你今天怎么了?”
虞珂微垂着眼眸,手里把玩着一支精美簪子。
虞璎认得,虞瑾也有一支。
是虞珂瞧见了,软磨硬泡,非要虞瑾给她也打了一支一模一样的。
虞珂眼皮没抬,轻声道:“你说得对,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日子不好过,这一次,咱们全家都该长个教训。”
对于凡事都要长姐冲在前面替他们扛的这个局面,她甚至比虞璎更无力。
灯火下,少女的面色,显现出一种过分脆弱,近乎透明的白。
而垂下的眉眼,掩饰住了她真实的情绪。
两个小姑娘拌嘴,彭氏和华氏惦记着前院的虞常河和虞瑾,并未过分在意。
虞璎只觉是自己说错了话,撇撇嘴,没有呛声。
虞瑾去到前院,虞常河也刚听到后院传来的消息。
“你那没事吧?”
“还好。”虞瑾随意敷衍了句。
她当面把赵王得罪狠了,早料到,一旦赵王狗急跳墙,一定第一个找她。
虞常河却是坐不住,一瘸一拐在厅中踱步:“现在也不能出门打探消息,贡院里的,多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这个赵王……亏他以前装得一副清风朗月的宽仁姿态,没想到内里却是烂透了。”
虞瑾静默不语。
她知道,火烧贡院,并非冲着那些考试的举人去的。
春闱三年一届,囊括了举国上下这一批里最优秀的读书人,他们虽然都还未入官场,也是天子门生,天下读书人里的佼佼者。
今年贡院考生一共一千二百余人,他们在应考期间大规模出事,于朝廷而言,是天大的事。
赵王,应该是想借此,引皇帝出宫。
因为宫里有禁军和御林军两重护卫,他是不太好动手的。
虞瑾只是猜到赵王近期一定会有动作,且铤而走险,也没想到他会丧心病狂对贡院里的考生下手。
果然,在这个人眼里,众生皆草芥,只有他是人,且是人上人。
与此同时,贡院那边,因为这时候的房屋多是木质结构,又是有人故意纵火,有助燃物牵引,火势蔓延很快。
外围的房舍烧起来时,绝大多数考生已经慌了。
有人直接从小隔间里连滚带爬翻出来,就叫嚷着要往大门口冲:“着火了,火要烧过来了。”
贡院中,本就有重兵把守,不间断巡查各院落。
这些人乱起来,要逃命,还都是些举人老爷,其中绝大多数还都是世家子,总不能将他们堵在里面等死。
被调任过来巡逻的禁军不能强硬阻拦,陆陆续续便有几十人冲到大门口,想要直接冲开大门往外闯。
京城设有望火楼,日夜都有人站在高处观望,一旦城中哪一处发现火情,立刻就会通知附近军巡铺的人带着专业工具前往扑灭。
绝大多数人,都是几年等了个鱼跃龙门的机会,是觉得考试要紧,并且也不怎么慌的,却架不住周遭环境躁动起来。
“军巡铺的人怎么还没来?这……不会真烧进来吧?”
凌木南运气不佳,被分配的位置,刚好靠近火势最先逼近的那一角。
眨眼,他同院的考生就跑掉四分之一。
他倒是头也没抬,映着漫天火光,依旧认真写文章。
对面号子里的几个人,几经犹豫,都已经准备跟着逃命了,莫名其妙,竟是被他这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状态感染。
咬牙,重新提笔,也尽量冷静下来,继续酝酿落笔。
他们中有些京中官宦子弟,原就认识凌木南,且知道他的底细,另有一些外地来的考生,虽不认识他,但是开考前,和前两场中间休息时,也听过他和别人聊天,听那些公子哥喊他“凌世子”,便知这人出身不一般。
这时,大家心里莫名达成共识——
天塌下来,自有高个的顶着;人家家里有爵位继承的勋贵子弟都冒着大火考试了,他们这些一穷二白的,还不拼?
然后,主考官匆忙赶到时,就瞧见这离火场最近的一个院子里,除了一开始就窜出去的几个人,其他人全都不为外物所扰,奋笔疾书。
心下松一口气的同时,也颇是赞许,默默记住他们面孔。
而前院那边,贡院是在初九那天,考生和考官进入后就从外面落锁了。
中间九天时间,不会再开。
一群考生正在冲击贡院大门,大门外面锁头砰的落地,随后轰然洞开。
? ?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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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璎:练武练武,下回争取我能打头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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珂珂: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日子不好过,那就我们翻身做刀俎!让我想想,这个理想要如何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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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堂弟:哭唧唧,可是我不想上进啊!
?
二婶:不,你想!
?
凌渣男:莫名其妙成了尖子生,终于不用被钉死在耻辱柱上了吧?
?
我也不知道我咋就把造反逼宫的一场大戏,写成全员打鸡血的职场奋斗记了……就,凑合看吧,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