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赶时间,本是不会彼此注意的。
可是,虞瑾那几个丫鬟太闹腾。
白苏从窗口探头出来,催促驾车的老九和骑马在前开路的石燕石竹:“快些啊,这都什么时辰了,再晚赶不上了。”
“这事儿闹的,我都忘了今日开贡院。”白绛也在车里唠叨,“咱们晚一会儿不至于坏事,这不得先让路,紧着考试的举人老爷们先过?”
石竹在前面喊:“我先赶过去城外,跟咱们准姑爷通个气儿。”
说完,没等马车里虞瑾反应,就打马狂奔而去。
清早,宣睦天没亮就出门了。
要先进宫一趟,接手随行的两千禁军卫队。
点齐人手后,还另要去礼部衙门和楚炼、穆云禾等使团其他人等会合。
虞瑾给他备的行李多,直接带着耽误事儿,就说好稍后给他送去城外。
凌木南坐在马车里,本是闭目养神。
江默从窗子打开的缝隙瞧见虞家的车马,都没敢提,只隐晦偷瞄了他一眼。
这段时间,他多少咂摸出点滋味儿……
自家世子,约莫是后悔退亲那一茬儿了。
侯夫人在跟世子置气,爱答不理,可侯爷私下提了几次,叫他把苏葭然那边断干净了,该张罗重新议亲了,世子都没动静。
起初,他很不理解凌木南养着苏葭然那一茬儿,以为他是舍不得。
可这中间小一年时间了,世子一次也没再去过小院,江默多少也就明白了——
世子养着苏表妹,有这个现成的“污点”在,就不会有好人家的姑娘主动向他示好。
男大当婚的年纪,他搞这幺蛾子,不想接触新人,那就只能是惦念旧人了。
但是人家虞大小姐都定亲且马上要成亲了,你整这死出?
江默甚至隐隐有种猜测,这都不算完,他家世子约莫是还想给侯爷和侯夫人憋一把大的!
就……很难评!
他快速关上窗户,试图隔绝外面喧嚣。
同时,凌木南猛地睁眼。
他面无表情看过来一眼,那眼神,没多凌厉,江默还是头皮一紧,稍稍将窗户又推开了些。
对面的马车,白苏刚缩回脑袋,窗口也正露出虞瑾的侧面轮廓。
白苏嘟囔:“石竹那丫头,太冒失了,都是姑娘您给纵出来的!”
“刚才应该拦住她的,不用她去传信,等不到行李,宣睦不会走的。”虞瑾笑道。
她一如往昔,身上有种浑然天成的从容和松弛感。
白苏撇嘴:“他那哪是等不到行李不会走,分明是见不到姑娘亲自送他,他便舍不得走。”
虞瑾笑笑,没有反驳。
“大街上呢,你说话注意点。”
倒是白绛嗔了一眼,伸手,绕过她来关窗户。
不期然,恰是和凌木南望过来的目光对上。
因为今日街上车马多,这一段路虽然不堵了,两边马车行人依旧走的都不快。
白绛表情微微一僵,随后快速合上窗户。
窗户合上前,还能听见白苏的声音:“姑娘您也是,姑爷这趟是出门公干,来回最多三个月,您至于给他备这么些行李?”
“三个月不短了,届时都到春末,该换薄衫了……”
虞瑾的声音,被合上的车窗阻隔,又淹没于市井喧嚣中。
两辆马车,背道而驰。
错开之后,凌木南就烦躁收回视线。
江默也快速合上窗户,坐在角落,大气不敢喘。
等虞瑾终于带着东西出城,已经日上三竿。
宣睦果然没走。
其他人纵有意见,也不敢提,全都陪着等。
“换洗衣物都放在那两个樟木的箱子里,厚实些、适合现在穿的放在上面,下面的是春衫,和一些配饰之类的小物件。”
“另外,我叫厨房做了一些肉干果脯之类,能保存时间久些的干粮,错过驿站或是遇上吃食不合胃口的,就凑合两口。”
“还有,这是银票和一些碎银,以备不时之需。”
“另外,那个箱子和麻袋,是永平侯夫妻托付,要捎给他家二公子的。”
常清砚的草药置办好,本来早几天就能走了,特意等着搭他们这趟的官船,跟他们一起南下。
他在旁边等的心焦,忍不住过来催促:“表姐,他又不是去了不回来,算下来,我离开的更久,您怎么不关心关心我?”
虞瑾被他打岔,才停止絮叨。
“回去吧,等我回来。”大庭广众,宣睦也不好做什么,只将她递过来的荷包揣进怀里。
虞瑾刚要转身,熟悉的气息扑面,猝不及防被他重重揽入怀中。
极为短促却是用力的一个拥抱,他在她耳边嘱咐了一句:“注意安全。”
然后,就又主动松开。
若无其事,指挥人将两车行李汇入使团队伍当中。
穆云禾的马车就停在不远处,她唇角带点调侃的笑意,一直瞧着两人。
虞瑾想了想,朝她走过去。
穆云禾冲宣睦的方向努努嘴:“我们这一趟,起码要三个月才回,你怎么哄的他?听说前些天,在陛下面前他都老大不乐意要推迟婚期。”
别说什么君命难违,被迫接受和自愿妥协,是两回事。
“你想学?”虞瑾好心情的与她逗乐子,面露难色,“这种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遇到心意相通之人,是会无师自通的。”
因为知道穆云禾对赵王没有那种感情,她才会肆意调侃。
但赵王对穆云禾而言,却属实算不得什么好的经历。
穆云禾神色忽的一黯,面露厌恶。
“去吧。”前面,宣睦催促着启程,虞瑾退开前又飞快说了句:“不叫你白忙,待你回来,你就心想事成了。”
穆云禾不解其意,坐在窗边,面带茫然离去。
虞瑾带着石燕等人目送,直到使团队伍逐渐淡出视线,她才转身,面带怅惘,重新上了马车进城。
与此同时,城门楼上,一双眼睛也才收回视线。
那是个普通站岗的士兵,又过半个时辰,待到中午换岗,他与其他人一起下了门楼,又回卫所,一群人喝大酒吹牛皮,吃饱喝足,这才蹒跚着脚步回家。
在巷子里七拐八拐,进了一个院子,向候着的其貌不扬的中年男人禀报:“使团离京了,虞大小姐替车骑将军准备了两大车行李,两人又在城门外腻歪絮叨许久。他们这趟走水路,再等等看,晚上听码头那边传来消息确认一下才好。”
“嗯!小心驶得万年船,是要确认他真的上船南下了才好叫王爷放心。”中年人道。
在此之前,他面前摊开几张图纸,有整个皇都的布局图、皇宫的岗哨分布图,还有几座府邸的建筑分布简图。
此刻,他眼神也没离开这些图纸,还在认真分析。
小兵随口与他闲聊:“车骑将军回京后,陛下一直不曾启用他,他等于是赋闲的状态。他的兵都在大泽城呢,远水救不了近火,其实就算这趟他不走……他这单枪匹马的,就凭他手里那二三十号人,也影响不到大局。”
“宣宁侯府那位大小姐,得罪了王爷,首先就要拿她开刀。”中年人道,“区区一个宣睦,的确影响不到大局,但是有他在宣宁侯府,总归是个麻烦。”
两人明显彼此十分信任,又闲聊了两句,小兵才回到里屋,倒头睡觉。
春闱考试,一共三场,每场三天,共计九天。
这段时间,京城是禁止燃放烟花炮竹的,并且,贡院附近,更是明令禁止大声喧哗,这周遭的人家都自觉避开,不在这几天办喜事,不让吹吹打打,没那个喜庆劲儿。
连带着整个京城的氛围,都莫名透出紧张。
二月十五,最后一场考试开始。
是夜,贡院之内的考生,肉眼可见不远处某座府邸,燃起了冲天火光,并且随着火势蔓延,很快烧了过来。
与此同时,几道鬼魅般的人影,悄无声息潜入宣宁侯府,目标路径明确,朝着暄风斋潜去。
? ?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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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这两章过渡章,好像确实不太激情,我的错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