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清宁颔首:“你让看顾宋二的丫头现在何处?”
丹红神色悲伤,低下头:“当天就被夫人打死了。丫头是死契,又是孤儿,死后听说被扔到乱葬岗。”
听到宋二娘子的所作所为,屋中气氛瞬间变得沉重。
昭应县令皱眉怒道:“这宋二娘子谋杀亲夫、随意打杀奴仆,实在是可恶至极!”
“我听说,你们主母主动给宋二纳了许多妾室,此事可为真?”
听到温清宁的话,丹红点了点头:“夫主原来确实有很多妾室,这几年因着修身养性,已经送走了许多人,院子里如今留下的都是夫主自己纳的。”
温清宁心中一动:“被送走的那些人可知道去了何处?”
“不清楚,可能是让她们回家或改嫁了吧。”
“宋二死后你可曾见过他?”
丹红神色落寞:“没有,听到夫主出事,夫人直接把我关进柴房,然后夫人一口咬定是我害死了夫主。
“夫主对我那么好,我怎么可能会去害夫主!如果不是夫主,我娘连下葬的棺材都没有!我们家连地都保不住!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们家还不起钱,那我就拿自己来顶账。自打我跟了夫主,别说我,就连家里日子都好过起来,在亲戚里头也不会因为穷被人瞧不起。这样的日子,我有什么不知足、好怨恨的?”
说着话,一直没有落泪的丹红哭了起来。
“那些人只看到我年轻,夫主年老,可年轻有什么用?年轻依然要饿肚子,依然要受穷,要被人家瞧不起。
“这世道,穷人就好像犯了什么大罪,处处被人瞧不起。好不容易不穷了,又被人污蔑别有用心。”
越说哭得越伤心,眼里的泪水就好像闷了数日的大雨,下得没完没了。
温清宁眼看她哭得止不住,上前拿帕子给她擦了擦脸,又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想哭就哭,但也要顾及肚子里的孩子。暂时没什么要问你的了,你先随差役下去休息,稍后把大夫的药用了,这脸能不落疤还是不要落疤的好。”
丹红渐渐收了哭声,随差役下去。
温清宁头望向一双眉毛拧成死疙瘩的沈钧行:“侯爷……”
“侯爷,下官觉得应该立刻提审宋二娘子。”
沈钧行淡淡嗯了一声,对昭应县令说道:
“宋二娘子由你带人审问,做好笔录。同时,对宋府的人继续严加看管不得让任何人离开。”
“下官明白!”说罢,昭应县令以一副要惩奸除恶的气势走了出去。
石坦小声请示道:“小人该做什么?”
温清宁说道:“你先把手中所画交给你家县令,让你家县令提审完宋二娘子后再问一问宋波……你可以回堂屋再去看看宋二的尸身,试试能不能找到他真正的死因。”
一听可以再次验尸,石坦整张脸都亮了,声音洪亮地应了一声“是”,刚一走出屋子立刻跑起来。
沈钧行望向温清宁:“动了收徒的心思?”
“我这水平可不好意思收徒,回头让阿耶托梦来笑我误人子弟,只能算的上是指点一二……我能看得出来石坦很喜欢仵作这一行。
“这一行喜欢,再加上养家糊口的需要,方能做得长久。我朝仵作太少,一般手艺都是家传,也不愿意和其他仵作交流,以至于固步自封,难以有所提升。”
听到温清宁的回答,沈钧行暗暗把她的想法记在心里,转而问道:“你方才想和我说什么?”
“是关于宋二的死。”温清宁说道,“宋二有打鼾的毛病,就算原先不知道打鼾有窒息而亡的危险,可在丹红告诉过他们之后也应该知道了。”
“这也正是我方才疑惑的地方,如果要杀宋二,最方便稳妥的法子。就是借着‘打鼾’,让他窒息而亡,如此一来更不容易引人怀疑,也不用寻个背锅之人。”
沈钧行眼皮微垂,眸光冷凝:“除非下手之人知道,把宋二的死伪装成马下风要比打鼾更稳妥。”
温清宁招招手:“夫君,我有一个猜测。”
沈钧行俯身低头:“我知道,可是想开棺验尸?”
温清宁眉眼弯弯:“能吗?说不定和宋二的死因一样。”
沈钧行思忖道:“可以,不过既然要开棺验尸,那就让他也去瞧瞧。”
“这样的话,咱们到时还是带上竽瑟,毕竟也没打算现在就把他气死。”
夫妻二人一边说着一边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温清宁对一名差役吩咐:“去把宋家的账房夏先生带过来。”
差役领命离去,没一会儿带来一个身形挺拔、气质儒雅、面留美须的中年男子。
“夏士观拜见侯爷、郡夫人。”
沈钧行打量着面前的男子,冷声道:“你认得我?”
账房夏士观低头回话:“主家的大娘就入安陆侯府,某在主家做了十几年的账房,对主家的事略有了解。”
沈钧行不置可否:“带路,去账房。”
夏士观一愣,语带迟疑:“侯爷,账房里放的都是主家的账本,恐怕不太适合给您看。”
沈钧行根本不和他废话,朝旁侧的差役扬了扬下巴:“押他带路去账房。”
差役立刻领命上前拿人。
夏士观连忙告罪:“侯爷恕罪,某这就带路。”
…………
那厢,昭应县令正在单独审问宋二娘子。
“现已查明,宋二不是死于马下风。你谋杀亲夫,嫁祸给妾室丹红,还不如实招来!”
宋二娘子脸色大变:“县令,我夫君明明是和丹红行房后去世,他就是死于马下风,您怎能把这事按在我头上?”
她似乎是气急了,哆嗦着嘴唇,连声音都在打颤。
“我是这家的主母,是正妻!我都这把年纪了,连孙子、外孙都有了,女儿更是嫁到安陆侯府做正室,我有什么想不开的去谋杀亲夫?”
昭应县令被她的态度弄得一愣,怒道:“你当然有理由去杀他,因为宋二要休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