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对,丹红眼底的怒火清晰可见。
温清宁神色平静走到原本放着桌子的地方,望着空地,语气幽幽。
“再说衣服,守山说你常常和宋二坐在桌子旁说话。你坐在这里做针线活,宋二坐在旁边或是看账本或是喝着茶与你说说话,这样的场景怎么想都甚是和谐。
“你是宋二的妾室,不是裁缝,做的衣服如果穿的不舒服,宋二想来也不会逼着你去做,一来自己穿着难受,二则蜀锦珍贵,实在没必要浪费。”
丹红望向屋子中间的空地,眼神渐渐发直,露出回忆之色。
温清宁停顿少许,看一眼沈钧行:
“还有侯爷方才说的守夜……宋二打鼾,有时会出现窒息,你如果真的想要让他死,完全可以不用理会他打鼾的事。
“可你不仅提醒宋二,甚至在他喝醉酒后不放心的亲自看护。守山说,宋二的呼噜声非常大,尤其是喝完了酒后,隔着几间屋子都能听到。这种情况下,你夜里根本无法入睡。
“丹红,你对宋二如此真情实意,怎么可能会杀了他?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要坚持是自己杀了宋二吗?”
丹红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又忽然收回,转头看向别处。
温清宁皱眉,正要说话,忽然听差役在外禀报:“明府,范大夫来了。”
听的入迷的昭应县令愣了一下才记起请大夫的事,连忙让人进来,对范大夫指了指丹红:“给她看。”
范大夫头也不抬应了声“是”,然后走到丹红面前,不等她同意,飞快地扫一眼丹红的脸,紧接着捏住她的手腕开始把脉……
范大夫表情严肃,皱眉看了眼丹红,又低头把脉,跟着抓起她另一只手把脉。
过了好一会儿,方才收手低头退到一旁,恭敬回道:
“禀明府,这位娘子已有月余的身孕,除此外并无它症。不过她脸上的伤有些严重,耽误诊治的最好时机,恐有留疤的风险。”
“我怀孕了?”丹红惊愕,“为什么我一点感觉都没有?我这个月还来了月事!”
范大夫道:“请问娘子,出血量正常吗?来了几日?”
“不多,只有不到三日。”
“来月时的血色可是比过去颜色深?”范大夫又问。
丹红想了想,点头道:“确实深一些,和临结束的颜色有些像。”
“娘子确实有孕了,有些人在头一个月确实会来月事,这是正常的。”
丹红下意识抬手轻轻抚摸上肚子,面上露出似喜非喜的表情。
“那这孩子能保住吗?我出血了,不要紧吗?”
范大夫回答:“不要紧,不过娘子近日,心绪波动太大,有些劳累,要想留下这个孩子,还是放宽心、好好休养才是。”
昭应县令说道:“你下去给她开药吧,保胎和治伤的。”
范大夫行礼退下。
温清宁望向丹红,暗道这个孩子来的真是及时。
“丹红你还要坚持,是自己杀了宋二吗?”
丹红抬头,面上闪过一抹坚定,扶着肚子小心翼翼地跪到地上:“我没有给夫主喂过催情药,求贵人为我做主。”
昭应县令怒道:“那你刚才为什么说自己喂了催情药害死宋二?这不是胡闹吗!”
沈钧行道:“被人威胁?”
丹红点点头:“是主母让我认下的,主母说,如果我不认罪,就要把我嫂子妹妹送到妓院。”
“难道宋二娘子才是真凶?所以才要逼你背罪?”昭应县令大为震撼,
丹红缓缓摇头:“我不知道杀害夫主的是不是主母?”
温清宁问道:“你先把宋二出事那晚情形桩桩件件说明白——他是何时到你房中,来时又是什么样子,以及和你说过什么话,一五一十的交代出来……起来回话。”
“多谢夫人。”丹红起身回忆道,“夫主那天到我房里比往日早了一些,往日都是在晚饭时分过来。
“夫主过来的时候脸色不太好,应该说是很难看。到我房中后就坐在桌子旁翻看账本,看了没一会儿就把账本摔了。
“夫主在我这里从来没有发过那么大的火,我当时也不敢多问,就安安静静地陪在一旁。晚饭时,夫主吃了小半壶酒,但并没有吃醉。”
丹红皱眉:“夫主在休养身体,已经有小半年没有沾过酒。”
温清宁问道:“宋二吃完酒后,中途可有离开过?”
丹红摇了摇头:“吃过酒后,夫主就拉着我……事后,我让夫主靠在床头喝了些茶水醒酒,又给他清理干净,才让夫主睡下。
“我从浴房出来又回屋去看过,夫主睡得正香,就是鼾声实在有些大,自己又困的头疼,就交代婢女丫头帮我照看一会儿夫主,哪成想我一觉醒来夫主就出事了。”
“你是说你和宋二行房后,宋二并未立刻睡下,而是过了一会才入睡?”温清宁向丹红确认,“有多久?”
丹红大惊失色,脸色青红交加,支支吾吾道:“那日时间比往常稍微长久了些。”
“咳咳咳……”
昭应县令脸色通红。
沈钧行低头扶额。
温清宁愣了一愣,摸摸鼻尖:“是我没有说清楚,我问的是从宋二行房结束,到他入睡这段时间大约有多久?”
丹红一张脸羞得几乎滴出血来,小声回答:“具体多长时间我也不太清楚,喝了大半壶热茶,又擦了擦身子。”
温清宁估算一下时间,问道:“小半个时辰有吗?”
“有的。”
温清宁垂目思量:“宋二那日可有说过什么奇怪的话?”
丹红低着头,声如细蚊:“那个什么的时候,夫主说要把我扶正。”
昭应县令讶然:“扶你做正妻?难道宋二娘子知道自己要被休所以才杀夫?”
丹红犹豫着说道:“其实这已经不是夫主第一次说要休妻了,因为主母常常往娘家拿钱拿东西,惹得夫主十分不高兴,夫主每次都说要休了主母。大家都知道休妻这种话,夫主就是说一说。
“夫主十分看重大郎君和嫁到侯府的大娘子,根本不会休妻。不过那天,我感觉夫主说休妻的话是真的,我从来没有见过夫主那么生气。”
温清宁道:“宋二可有告知你,他为何要休妻?”
“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