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重新吹起的时候，陆无尘正蹲在地上，指尖还沾着那撮刚弹出去的泥土。
灰烬打着旋儿从裂缝边缘卷起，像一群不肯安息的纸钱。他没急着动，只是盯着手腕上那根黄瓜藤——它还在微微颤，像是感应到了什么，藤尖蜷成一个奇怪的螺旋，仿佛在描摹某种看不见的轨迹。
“你这藤子，什么时候学会写字了？”他嘀咕了一句，顺手从灵田里拔了朵刚开的“醉梦花”，塞进衣领。
花香清淡，带着一丝微醺的甜意。刚贴上皮肤，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杂音就弱了几分。刚才那群混沌气幻化的人脸还在耳边嗡嗡，什么“废物”“滚出去”，听得他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再喊一句，我让你尝尝变异蚯蚓的口水。”他冷着脸，把花往脖子里按了按。
地面忽然震了一下。
不是那种巨兽踩踏的轰隆，而是沉稳、规律的震动，像有人在地底敲鼓，三下一组，间隔精准得像是掐着秒表。
他眯起眼，把黄瓜藤轻轻贴在焦土上。
震源来自东南方，裂缝侧后方那片焦岩凹地。其他巨兽的脚步杂乱无章，唯独这一处，心跳似的，稳得离谱。
“行吧，算你有节奏感。”他站起身，拍了拍裤子，顺手把酒葫芦解下来，掂了两下。
葫芦里还剩小半口灵酒，他没喝，而是手腕一抖，直接把整壶酒朝着西北角甩了出去。
“哐当”一声，酒葫芦砸在一块黑岩上，壶盖崩开，酒香瞬间炸开。
下一秒，地底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
十几条通体泛着微光的变异蚯蚓从土里钻出，争先恐后朝着酒香涌去。它们体型比平时大了一圈，显然是上回吞了黑蝶后进补了不少。
而远处那几头原本朝他逼近的狂暴巨兽，鼻翼一抽，立刻调转方向，轰隆轰隆地追着蚯蚓群去了。
“小菜一碟。”他咧嘴一笑，猫着腰，悄无声息地摸向那片焦岩凹地。
越靠近，空气越粘稠，混沌之气像雾一样缠在皮肤上，凉得发麻。灵田里的银苗已经蔫了一半，系统界面灰了大半，只在角落闪着一行小字：
【空间模块运行异常，建议宿主速离高危区】
“建议个鬼，我还没找到快递员呢。”他低声咕哝，伏在一块焦岩后，探头望去。
凹地中央，一头巨兽静静卧着。
体型比其他同类小了一圈，通体漆黑，背脊高耸如山，双翼收拢在体侧，像一对折叠的战旗。最显眼的是它背部的鳞片——三道交错的金纹天然成型，蜿蜒如河，流转着微弱却纯粹的光。
陆无尘瞳孔一缩。
那图案，和他在法则世界见过的金色符文，一模一样。
“巧了。”他屏住呼吸，从灵田里抽出一截“共振藤”，小心翼翼地探向巨兽。
藤蔓刚触到地面，系统界面突然跳出来一行半截提示：
【检测到未录入生命体……是否建立临时契约？】
他还没来得及点“否”，那巨兽忽然睁开了眼。
没有咆哮，没有攻击，只是缓缓抬起右爪，在焦黑的地面上划了三道。
第一道横，第二道竖，第三道斜挑而出。
三道爪痕，组成一个歪歪扭扭的“门”字。
陆无尘愣了两秒，随即笑出声：“你这字写得，比赵无极试药时画的符还丑。”
他没动，而是从灵田里掏出那朵半透明的“符文花”，蹲下身，轻轻插在爪痕尽头。
花瓣刚落地，就自动转向了焦岩背后的缝隙——那里被混沌之气遮得严严实实，神识一探过去，立刻被弹开，像是撞上了无形的墙。
可那朵花，却亮了起来。
亮度直接翻了三倍，花瓣上的纹路清晰浮现，和巨兽背上的金纹遥相呼应。
“行吧。”他站起身，拍了拍巨兽的头颅，手感出乎意料的温热，不像其他巨兽那样冰冷如铁。
“信你一回。”
他迈步朝那道缝隙走去。
一步，两步，三步。
就在他即将踏入的瞬间，腰间的咸鱼玉佩突然发烫，表面浮现出一行新字：
【同步率+7%，解锁权限：初级法则共鸣】
他脚步一顿，低头看了眼玉佩，又回头看了眼那头依旧静卧的巨兽。
巨兽闭着眼，背部金纹微光流转，频率竟和他体内混沌灵珠的旋转完全一致。
“合着你还是我亲戚？”他嘀咕了一句，抬脚，跨入混沌之气笼罩的缝隙。
空气骤然一紧，像是有无数细针贴着皮肤游走。
他刚站稳，身后传来“咔”的一声轻响。
低头一看，手腕上的黄瓜藤不知何时断了一截，断口处渗出一点汁液，滴落在地，瞬间凝成一颗指甲盖大小的银色结晶。
那结晶表面布满细密纹路，像是某种他从未见过的矿物。
他蹲下身，正要捡起。
远处，那头巨兽缓缓抬起爪子，轻轻拍了拍地面。
三下。
和刚才的地脉震动，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