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流还在嗡嗡作响,像一群喝醉的蚊子围着耳朵转圈。陆无尘眼皮跳了跳,不是被吵醒的——他这人睡觉时雷劈都懒得睁眼——而是胸口那块咸鱼玉佩突然热了一下,不烫,但熟稔得像谁用指尖轻轻弹了他一下。
“谁啊……”他迷迷糊糊嘟囔,“系统爸爸你再骚扰我睡觉,明天就给你断网。”
没人回话,只有白璃靠在他肩上,呼吸浅得几乎感觉不到。她银发缠着手腕的地方已经松了,只剩一点温热,像是刚晒过的棉花。
他眯着眼,视线穿过乱流中扭曲的光影,忽然停住。
那道光还在。
不是幻觉,也不是残留记忆里的碎片,而是真真切切地,在乱流深处一闪一灭,节奏稳定得像个慢性子的灯泡。
“啧。”他坐起来,动作轻得像怕吵醒什么,“比我五爪金龙放屁还 persistent。”
白璃被他一拽手腕,差点从灵力垫子上滑下去,幸好酒葫芦还在怀里抱着,稳住了身形。
“你醒了?”她声音哑得像砂纸擦过木头。
“嗯。”他点头,顺手把葫芦塞回她手里,“抱着,它现在变形功能还在保修期,能挡三秒虚空撕裂。”
“你怎么知道?”她皱眉。
“直觉。”他说完,单手掐了个诀,懒洋洋的,像赶蚊子,“灵田里刚长出来的瞌睡草还没摘呢,说明这光不是假的——假的东西可骗不过我那块地。”
话音未落,一丝灵气从他指尖溢出,在身前凝成薄雾状探路针,轻飘飘撞向那道忽明忽暗的光芒。
雾没散。
反而聚得更浓了些,像找到了归家的路。
“行吧。”他拍拍裤子上并不存在的灰,“看来老铁搬家前还留了个导航。”
白璃低头看葫芦表面,一道极淡金纹正缓缓浮现,和鲲鹏鳞片纹路一模一样。
“这纹……是你刚才砍断的线?”她问。
“不。”他摇头,眼神难得认真了一瞬,“是它自己缠上来的。”
说完,他一步踏出,脚底踩碎一块浮空石,碎石落入光芒缝隙,瞬间汽化,连烟都没冒。
白璃没动,只是更紧地抱住了葫芦。
陆无尘也不催,站在入口前,像在等风停。
乱流掠过时,空间入口果然扭曲了一下,形状从椭圆变成诡异的波浪线,仿佛下一秒就要塌陷。
他咧嘴一笑:“好家伙,比我二叔煮的毒鸡汤还烈。”
然后盘膝坐下,掏出灵田刚种出的“瞌睡草”,嚼了一口。
草味苦得他眉毛直跳,但体内的躁动感也跟着压下去几分——那是鸿蒙道体对某种东西的本能渴望,像是饿了三天的狗看见肉骨头。
他咽下去,拍拍裤子站起来:“走?”
白璃点头,跟着他一步跨入光芒。
碎片空间不大,像个倒扣的碗,中央是一池静得诡异的液体,颜色说不上来,既不像水也不像油,表面光滑如镜,映不出人脸,只有一片混沌。
陆无尘走近两步,脚底踩到一块碎石,又碎了。
这次碎石落入池中,没汽化,而是沉了下去,像掉进深渊的针。
他蹲下,伸手探了探池面温度,没烫手,反而凉得像刚从井里捞出来的铜钱。
可体内那股躁动猛地窜上来,差点让他扑进去。
“哎哟喂。”他赶紧后退半步,一屁股坐地上,“这玩意儿比我初恋还勾人。”
系统第一次发出警告音,不是叮咚,而是一种类似指甲刮黑板的刺啦声。
【警告:鸿蒙道体活性超标,请宿主立即停止靠近!】
“关我屁事。”他翻了个白眼,“我又没真跳进去。”
话音刚落,池面涟漪扩散开来,一圈一圈,像是谁在水底轻轻拍手。
涟漪拼出半个古字,笔画歪歪扭扭,但能认出来——
守。
白璃盯着那字看了两秒,忽然开口:“你听见了吗?”
“啥?”他正忙着从灵田里掏第二根瞌睡草。
“心跳。”她说,“不是你的,也不是我的。”
陆无尘咬草的动作顿住。
池水还在荡,涟漪未平,那半个“守”字随着波动微微晃动,像一只半睁的眼睛。
他低头看着自己沾了泥土的手指,忽然笑了。
“听见了。”他说,“好像是我那块地,在打呼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