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凌霄的脚步没有停。他走在最前面，左肩的布条被夜风吹得微微晃动，血已经干了，但伤口还在发烫。沈清璃跟在后面，左手抱着神器，右手依旧垂着。她没说话，只是每隔一段路就蹲下一次，手掌贴地，再收回，眉头越皱越紧。
故人走在最后，手里攥着那枚传讯符的残壳。他把符纸翻来覆去看了几遍，确认已经失效，才塞进怀里。
五十里路走了一半，沈清璃忽然停下。
“不对。”她说。
叶凌霄转身：“怎么了？”
“灵流断了。”她又蹲下去，手指压进泥土，“刚才还能感觉到一丝波动，现在……什么都没有。不是减弱，是直接没了。”
故人快步上前，从袖中取出一块铜盘。盘面刻着细密纹路，中央嵌着一颗灰白色石子。他将铜盘放在地上，石子一开始还微微颤动，几息之后，彻底静止。
“指针乱了。”他说，“灵气读数跳到顶峰又瞬间归零，像是被什么东西吸走了。”
叶凌霄盯着南方。那边天色漆黑，可远处的地平线上，似乎有一层极淡的光晕浮在空中，不像是月光，也不像是火光。
“继续走。”他说，“不到地方，看不出真相。”
三人加快脚步。又行三十里，地面开始轻微震动。起初很轻，像是远处有人敲鼓，后来脚底能明显感到土层在颤。路边一块岩石裂开一道细缝，缝隙里渗出一股温热的气流。
“这地方不该有地脉活动。”故人低声说，“地形图上这里是一片死土。”
前方山体侧面出现了几道新裂口，像被人用刀划过。裂缝不深，但整齐得不像自然形成。叶凌霄走近一处裂口，伸手摸了摸边缘，石头断面光滑，带着一丝湿意。
“刚裂的。”他说，“还没风化。”
沈清璃站在林边，忽然抬手示意安静。
林子里有动静。
不是风刮树叶的声音，也不是野兽踩草的响动。树冠在动，可没有风。一群鸟挤在一根粗枝上，翅膀张开却不飞，只是不停地转头，仿佛在看同一个方向。另一侧的地上，一只野兔四脚朝天躺着，嘴微微张合，眼睛睁着，瞳孔却不会收缩。
“不对劲。”沈清璃往林中走了几步。
一只狐狸从灌木后窜出，跑了几步又折回来，原地打转，最后撞在一棵树上，滑落在地，四肢抽搐。
沈清璃蹲下，用神器轻轻碰了碰它的额头。神器表面闪过一道暗纹，她猛地缩手，呼吸一沉。
“里面有东西。”她抬头看向叶凌霄，“不是它自己的意识。像是被塞进去的，一团乱的东西，听不清，也抓不住。”
故人走过来，从怀中取出一张空白符纸，贴在狐狸身上。符纸刚接触皮毛，立刻卷边焦黑，冒出一缕青烟。
“污染。”他说，“不是普通的灵力侵蚀。这股力量……不在我们见过的任何体系里。”
叶凌霄看着林子深处。更多的动物聚在那里，猫、蛇、山鸡，全都行为失常。一条蛇竖起上半身，像在仰望什么，可天上什么也没有。
“它们在回应什么。”他说，“不是被动受影响，是被召唤。”
“可没人施法。”沈清璃站起身，“没有符阵，没有咒音，连灵力波动都几乎没有。这一切发生得太安静了。”
故人收起铜盘，换出一枚小铃铛。铃铛无舌，摇不动，但他将它举到耳边时，里面传出极低的嗡鸣，像是从地底传来。
“声音频率不对。”他说，“人耳听不到，但它一直在响。这片区域的所有活物，可能都听见了。”
叶凌霄回头看向南方。那层光晕比刚才明显了些，颜色在灰白与暗紫之间缓慢变换，像呼吸一样起伏。大地震颤的节奏也变了，和那光芒的闪烁频率一致。
“不是偶然。”他说，“光、震动、动物反常，全在同一个节拍上。”
沈清璃抱紧神器：“如果这是某种启动过程……那它正在接近完成。”
“谁启动的？”故人问，“灵流被引向这里，然后突然中断，接着出现这些现象。是不是说明，真正的目标从来就不是云阳城？”
“云阳只是掩护。”叶凌霄说，“他们让我们以为危险在城里，实际上，这里才是关键点。”
“可这里什么都没有。”沈清璃环顾四周，“荒岭、枯林、死土。除了这些异象，找不到任何人为痕迹。”
叶凌霄往前走了几步，停在一处裂口前。他蹲下，伸手探进缝隙。里面比外面热，空气流动方向是向内的，像有什么在地下吸气。
他的手指碰到了一层东西。
不是石头，也不是土。表面光滑，带着微弱的弹性，像是某种外壳。他用力抠了一下，那东西纹丝不动。
“底下有东西。”他说，“埋得很深，但不是自然形成的。”
故人拿出一把短匕，插进另一处裂缝撬动。碎石掉落，露出下面一片暗色平面。他用手擦去尘土，露出一个弧形边缘，接缝处刻着极细的线。
“人工结构。”他说，“埋在地底，至少百丈深。而且……”他顿了顿，“这个形状，不像房子，也不像塔。倒像是……容器。”
沈清璃走到叶凌霄身边，把手伸进裂缝。她闭上眼，神器在她手中轻轻震动。
“我能感觉到。”她低声说，“里面有东西在醒。很慢，但确实在动。它不像是被唤醒的，更像是……时间到了，自己睁开眼。”
叶凌霄抽出断刀，插进裂缝边缘。
“不管是什么。”他说，“不能让它完全出来。”
他正要发力撬动，地面突然一震。
那层光晕猛地扩大，一瞬间照亮了整片荒岭。所有动物同时静止，头转向南方。铃铛在故人手中发出一声尖响，随即碎成粉末。
沈清璃睁眼，瞳孔收缩。
“它知道我们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