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
叶凌霄的耳朵动了一下,手指按在岩壁上。风从西北方向吹来,带着一点焦味。他立刻抬手,五根手指张开又收拢,伏兵们立刻趴下,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火光是从后方哨塔升起来的,烧得很快,浓烟直冲夜空。按照计划,那里不该有动静。沈清璃布置的干扰符还没触发,敌方却已经动手了。
他低头看向怀里的灵讯短符,上面原本稳定的绿光变成了断续的红点。这不是预定信号。他迅速取出一张空白符纸,用指尖沾血写下三个字:**守原位**,然后注入灵力,符纸瞬间化作一道微光射向后方。
他知道这是调虎离山。
敌人没走东侧暗沟,反而绕去了西北荒谷,还派人点燃假哨塔制造混乱。如果他现在带人回去救火,埋伏圈就会空掉,整个战术就废了。
他转头对身旁的联络员说:“爬上去,看西北谷口有没有人影。”
那人点头,手脚并用地攀上高岩。几分钟后,他滑下来,喘着气说:“三队人,贴着沟底走,速度快,手里有灯。”
叶凌霄眯起眼。不是主力,是小股突击队。真正的目标不是药箱,也不是伏兵,而是打乱他们的节奏。
他立刻下令:“所有人藏好,不动。等我下一步指令。”
同时,他从腰间取下最后一枚密语符,低声念出一串音节。符纸燃起蓝光,飞向议事台方向。
沈清璃接到消息时,正蹲在接应点的掩体后检查皮囊。她看到符光闪过,立刻打开随身携带的小竹筒,抽出里面的回应符,写上“西侧无风,烟不散”,然后点燃送出。
片刻后,她抬头望向东南隘口的方向。那里一片死寂,连虫鸣都没有。她把皮囊重新背好,手放在最外层的寒烟符上,等着下一个命令。
故人依旧坐在阵眼前,手掌贴着石面。他的呼吸很慢,每一息都像在计算时间。突然,他的指尖抖了一下。
波动变了。
原本规律的屏蔽频率出现了短暂的跳跃,像是有人在测试新的符文组合。他没有睁眼,只是左手悄悄移到袖中,握住一枚备用感应石。
敌人在调整通讯方式。
这意味着他们已经开始怀疑自己暴露了。
叶凌霄这时已经确认敌方三支小队正在逼近伏兵藏身处。一支从正面低坡靠近,一支绕到右侧山脊,第三支竟然带着震荡铃,贴着左侧岩缝移动。
铃声响起的瞬间,地面轻微震动。两名伏兵脚下一滑,滚下两米多高的土坡,撞倒了一片枯草。
藏身处暴露了。
弓弦声紧跟着响起,三支附魔箭钉入上方岩壁,箭头炸开一团灰绿色雾气,迅速扩散。
“毒雾!”有人低喊。
叶凌霄拔剑跃下高岩,身形一闪已切入雾区边缘。他一剑斩断震荡铃的绳索,铃铛落地,声音戛然而止。
他冲进雾中,抓住那两名受伤队员的衣领,拖回掩体。其中一人嘴唇发紫,呼吸急促。他伸手探其脉搏,立刻从怀里取出三根银针,分别扎进对方手腕、脖侧和肩窝。
毒素被暂时封住。
他回头看向岩壁上的毒雾,已经蔓延了将近十步宽。敌人这是想逼他们移动,只要一动,就会进入弓手的射程。
他取出最后一枚传音符,注入灵力,低声说:“放‘霜鸣’烟,逼他们抬头。”
符光一闪而逝。
不到半炷香时间,后方突然腾起一股白雾,冰冷刺骨,迅速升空。那是沈清璃引爆了特制寒烟符。
冷雾往上涌,敌方弓手不得不仰头寻找目标,藏在山脊上的身影也露了出来。
叶凌霄立刻挥手,两名精锐伏兵从侧翼包抄过去。一人掷出绊索钩,缠住弓手小腿,另一人冲上前挥刀格挡。
弓手小队开始后撤。
正面和右侧的敌人见状,也开始退缩。他们没再进攻,而是迅速收拢队伍,往西北荒谷方向撤离。
火还在烧,但敌方主力已经离开。
叶凌霄站在高岩下,看着远处渐渐熄灭的火光。他低头检查那几具被留下的“尸体”,翻过其中一具,从衣服夹层里摸出一块黑色小符。
逆向追踪符。
他捏碎它,符纸在掌心化成灰。这种符能监听公开频道的灵力波动,说明敌人早就掌握了他们的通讯模式。
之前的诱饵计划,可能从一开始就被人看穿了。
他深吸一口气,从怀中取出一张从未启用过的暗纹符纸。这是他留的最后一条密道,只有沈清璃和故人知道解码方式。
他写下一行字:“计划暴露,停用所有公开信道。准备换轨作战。”
符纸燃尽,蓝光直冲夜空。
他转身对剩下的伏兵说:“原地警戒,不准追击。等我的下一步命令。”
然后他走到沙盘残影前——那是之前用炭粉在地上画出的地形图。他用手抹去原来的路线,在西北荒谷、东南隘口和后方补给线之间划出三条新路径,每一条都不经过已知的干扰符区域。
他知道敌人在听,也在看。
所以接下来,不能再按常理出牌。
他刚放下炭块,忽然察觉到一丝异样。
不是声音,也不是气息,而是一种极细微的共鸣,像是某种符文在远处被强行激活后的余震。这感觉只持续了一瞬,随即消失。
他皱眉,盯着西北方向的黑暗。
那不是他们的人留下的。
他立刻取出一枚新的传音符,正要写下内容,远处的荒谷深处,传来一声极轻的金属碰撞声。
像是刀鞘碰到了石头。
他停下笔,抬头望去。
风停了。
火快灭了。
大地安静得能听见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