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事台内的空气很静。叶凌霄的手还搭在刀柄上，半寸刀鞘露出寒光。那点光映在他脸上，一闪而过。
沈清璃站在他身侧，目光落在阵眼上。那处熄灭的光点像被掐灭的火苗，再没有动静。她没说话，只是把手轻轻放到了桌边的皮囊上，指尖碰了碰封口的细绳。
故人仍盘坐在阵眼前，双手贴在石面，呼吸平稳。他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像是捕捉到了什么。
“他们不是冲着人来的。”叶凌霄终于开口，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清楚，“是冲着秩序来的。断信号，偷药，试探防线——他们在一点点拆我们的东西。”
沈清璃点头。“如果是想硬打，早就动手了。但他们躲着，等机会。说明他们不敢正面交手。”
故人睁开眼，手掌缓缓抬起。“干扰频率还在回落，周期稳定。他们每天要停一次屏蔽符，时间在子时前后。最长不会超过一刻钟。”
叶凌霄走到地图前，手指划过北岭与西谷之间的荒原区域。那里地势塌陷，沟壑交错，只有几条窄道能通行。他盯着看了一会儿，转身拿起炭条，在废弃哨塔的位置画了个圈。
“这里。”他说，“我们留个空壳。放几个假药箱，再让灵讯符链在这里发信号，装成补给中转站。”
沈清璃明白了。“他们会来拿药。只要他们出现，就能看清人数和路线。”
“对。”叶凌霄点头，“我不追进荒原。他们熟悉地形，我们进去就是找埋伏。我在隘口等他们出来。”
故人站起身，走到沙盘前。他从袖中取出三枚小石子，分别摆在三条可能的路径上。然后闭眼，掌心向下虚悬在沙盘上方。几息后，他睁开眼，把其中两枚石子拨开，只留下东侧暗沟那一颗。
“这里是主路。”他说，“能量残留最深，痕迹连续。他们走这里不止一次。”
叶凌霄看着沙盘，手指敲了敲东南隘口的位置。“就在这里设伏。人不能多，也不能少。多了容易露行踪，少了压不住场面。”
沈清璃已经打开皮囊，开始整理里面的竹筒。她把不同颜色的粉末分开摆放，又拿出几张空白符纸铺在桌上。
“我做些干扰用的东西。”她说，“烟雾、响声，让他们分神。真药不会放在外面，诱饵用仿制药膏就行。味道一样，但没灵力反应。”
叶凌霄看向故人。“你能提前察觉他们启动屏蔽符？”
“可以。”故人点头，“反向共鸣有固定节奏。我守在阵眼旁，一旦波动出现，立刻传信。”
“好。”叶凌霄把炭条折成两段，扔进木盒，“伏击时间定在子时前后一刻钟。地点在东南隘口。由我带队，五名精锐，埋伏在高处。沈清璃带两个留守人员，在后方准备接应。你留在议事台，监控全局。”
沈清璃抬头看他。“如果他们不来呢？”
“会来。”叶凌霄说，“他们需要药。之前偷的量不大，说明他们自己带的不多。现在侦查组失联，他们更需要情报。一个废弃哨塔突然传出信号，他们会人不住查。”
故人补充：“而且他们以为我们还在被动戒备。不知道我们已经反推了他们的规律。”
三人沉默了一瞬。
叶凌霄走到墙边，取下自己的外袍。肩上的包扎有些松了，他没管，只把刀挂回腰间，动作利落。
“现在开始布置。”他说，“哨塔那边，今晚就要把假信号放出去。药箱摆明面，但周围不留人。伏击队天黑前进入位置，不许生火，不许出声。”
沈清璃把最后一包干扰符封好，放进皮囊。她抬头问：“万一他们发现是假的，中途撤退怎么办？”
“那就让他们撤。”叶凌霄说，“只要他们现身，我们就知道长什么样，有多少人，用什么装备。下次就能更准。”
故人走到阵眼旁，重新坐下。他把手覆上去，闭眼感应。片刻后，他睁眼说：“西谷方向还是没信号。但屏蔽波动比刚才弱了半息。”
“他们在放松警惕。”叶凌霄说，“以为切断了联系，我们就瞎了。”
沈清璃站起身，把皮囊背到肩上。“我去安排人埋干扰符。两边都要布，防止他们绕路。”
“去吧。”叶凌霄点头，“记住，别走远。有事立刻回来。”
她没应声，只是转身走出议事台。门帘掀动一下，很快落下。
叶凌霄站在沙盘前，手指再次点在东南隘口。他的眼神很稳，没有急躁，也没有犹豫。
故人低声说：“你确定不加人手？”
“加人反而坏事。”叶凌霄说，“他们既然能屏蔽追踪符，说明对灵力波动很敏感。人多气息重，容易被察觉。”
“那你得保证，一次拿下。”
“不需要拿下所有人。”叶凌霄说，“只要抓到一个活的。问清楚是谁派来的，为什么盯上我们。”
故人没再问。他重新闭眼，掌心压紧阵眼。
时间一点点过去。
太阳偏西时，沈清璃回来了。她带回消息：干扰符已全部预埋完毕，假药箱也运到了哨塔，灵讯符链开始定时发送信号。一切按计划进行。
叶凌霄检查了一遍伏击队员的装备，确认每人携带短兵和联络符。他亲自测试了信号传递速度，确保能在十息内收到回报。
天快黑时，他站在议事台门口，望着远处的荒原。风从那边吹过来，带着一点尘土的味道。
沈清璃走过来，手里拿着一个新封好的皮囊。
“这是加强版烟雾符。”她说，“一旦引爆，能遮住二十步内的视线，持续半炷香。”
叶凌霄接过，放进怀里。“你待在后方。一旦我发出信号，你就点燃接应火堆。”
“要是你没信号呢？”
“那就等。”他说，“等到子时过后一刻钟。如果还没动静，你就带人撤回议事台。”
她看着他，没说话。
他也没看她，只把刀柄握了握紧。
夜色降下来时，伏击队出发了。五个人悄无声息地离开营地，沿着预定路线向东南隘口移动。
叶凌霄走在最前面，脚步很轻。
沈清璃回到议事台，坐在角落，面前摆着两个皮囊和三支备用符笔。她把每样东西都检查了一遍，然后静静等着。
故人一直没动。他的手始终贴在阵眼上，呼吸缓慢而均匀。
时间接近子时。
忽然，他的手指颤了一下。
眼皮微微抬起。
“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