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妃姓武,名琼华,淑妃便唤作她为武姐姐。
孙秋月眼珠滴溜溜转着,又投向乔予眠,却是与贤妃说道:“乔妹妹总归也是工部侍郎府出来的,母亲也曾是这京中出了名的贤惠,武姐姐,这件事交给她做呀,准是最妥当了。”
乔予眠知道淑妃没安好心,她刚要开口,准备寻个理由回绝了。
哪曾想贤妃这会儿根本没有要问过她意见的意思,直接拍了板儿。
“如此也好。”
“乔婕妤,本宫将此事全权交由你来督办,若是你办好了,陛下那儿自不必说,本宫也会重重有赏,绝不会叫你白白受累的。”
“娘娘,我……”
“此事既已敲定了,本宫便也没什么别的事儿了。”
乔予眠有心想开口,可贤妃根本不给她张口拒绝的机会,“你们若是谁还有什么别的意见,便去跟乔婕妤说。”
“对了,此事暂且对陛下保密,若是你们中谁嘴上没个把门儿的,搅扰了咱们为陛下准备的惊喜,本宫便是再好说话,也定不会轻饶过了她。”
贤妃说完,直接从主位上站起来,与同坐在主位上的淑妃点了点头,道:“妹妹,本宫宫中还有事要处理,便先走了。”
“妹妹恭送姐姐。”
同为四妃之一,淑妃只是略微福了福身子。
在座的妃嫔小主们此刻却是都站起来,行礼道:“恭送贤妃娘娘。”
目送贤妃离开,乔予眠心头划过一抹异样之感。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感觉贤妃看自己眼神,特别的奇怪。
既不像是厌恶,却也分明不是喜欢,反而像是透着一股黏黏腻腻的阴冷之感。
她觉得自己好像被一条剧毒无比的毒蛇盯上了。
她虽暂且看不透贤妃的心思,只是刚刚她连拒绝的机会都不给她,也不知是为了卖淑妃一个面子,还是她心中也在打着什么小算盘。
乔予眠从不想将任何人想得那样坏。
可这里是皇宫,多得是人面兽心,笑里藏刀的人,她不得不多个心眼儿。
不然她就真是蠢笨如猪,连自己最后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了。
送走了贤妃后,淑妃称自己累了,便挥了挥手,叫她们各自回自己的宫里去了。
离开永和宫,走到青石彩板铺就的宫道上,乔予眠一路上都格外地沉默,未曾开口说话。
冬青跟在后头,她虽是一等大宫女,但方才那样的场合,她也是没资格进去的。
是以,冬青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只是仔细地在自家娘娘身上左瞧瞧,右瞧瞧,确认娘娘并没受什么皮外伤后,这才将一颗心稍稍地放回了肚子里,揣着手跟在后头,小声道:“娘娘,是不是淑妃娘娘又为难您了?”
淑妃娘娘为难她们娘娘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这次忽然将娘娘唤到永和宫来,定也是不安好心。
冬青是半点儿也看不上淑妃的,只觉得她是空有一副皮囊,实际上哪儿都比不上她们娘娘。
在她眼里,娘娘就是这天底下最好的。
欺负娘娘的人,都是坏人。
“娘娘别生气,与她生气实在是不值当!她这般跋扈,早晚会自食恶果的!”
乔予眠笑着侧身,捏了捏冬青气鼓鼓的小脸儿。
“好了好了,谁同你说我受欺负了?再说了,本宫在你眼里,是那么容易叫人欺负去了的人吗?”
“娘娘自然不是!”
冬青急着解释道:“奴婢是担心您……”受欺负了也不说。
“乔姐姐,乔姐姐。”
身后,远远的,顺着风,忽然传来一道高高的女子声音。
乔予眠听到了这颇有几分熟悉的声音,停下脚步,回头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正见着一个着嫩粉色宫装,盘着发髻的女子远远的朝她招手。
这会儿见到她停下来,竟是完全不顾及形象,直接在这宫道上提着下裙,像是只蝴蝶似的,就朝她的方向奔了过来。
乔予眠挑了挑眉,有些惊讶。
自进了宫,她见到的人,每个面上都是格外得体的,就算是有什么龌龊的心思,也都藏得极深极深,白婕妤是这般,淑妃也是这般,今日这位却是不同了,倒是叫疑惑的同时,自心底里不由得对她生出了两分好感。
也幸亏这会儿宫道上的人并不多。
因着淑妃的缘故,这宫中的妃嫔们人人都恨不得对她敬而远之,生怕与她交好了,隔日就被淑妃给盯上。
是而,乔予眠如今走的这条路上,除了几个日常行走的宫女太监,也再没什么旁的人了。
那蝶儿一般的女子,倒是跑得很快,只不过数息的功夫,便跑到了乔予眠面前。
乔予眠一眼便认出了她。
正是刚刚在暖阁里站出来提议办夜宴的周充容。
若是按着年纪,乔予眠的确可以担得上这一声姐姐,不过若是按着位分,得是她称周充容一声姐姐才对。
“周充容。”
周充容无论是年纪,还是从如今的言行举止来看,都还像是未出阁的年轻娘子。
乔予眠想了又想,还是没能叫出那一声姐姐来。
只笑着道:“若按着位分,该是我唤你一声周姐姐的。”
“别,别。”
周充容连连摆手,俏皮地吐了吐舌头,“我的年纪比乔姐姐小些,这一声乔姐姐,姐姐当得起。”
她像是有说不完的话似的,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模样格外的单纯,像只小绵羊似的,红着脸儿道:“我还怕自己忽然叫你乔姐姐,你会觉得我鲁莽了,不喜欢我呢。”
乔予眠好不容易在这宫中遇到个和善的人,心中有些感慨的同时,笑着回道:“充容说的这是哪儿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