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烬的目光落在桂枝身上,语气疏离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同情道:“姑娘意下如何?”
桂枝垂着眼帘,让人看不清楚她脸上的神情,只是从她微微耸动的肩膀中,能感受到她现在的委屈。
她沉默片刻,指尖轻轻攥紧了裹在身上的外袍,声音细若蚊蚋:“小女子……但凭尚书大人做主。”
这话看似顺从,却将难题抛回给了姜尚书。众人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他身上,姜尚书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方才被姜夫人闹得丢尽脸面,此刻桂枝的退让反倒让他生出几分怜惜。
他清了清嗓子,硬着头皮道:“此事……是我酒后失德,委屈了你。既如此,便依齐王爷所言,入府做个侍妾吧。”
姜夫人在一旁听得肝肠寸断,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她死死盯着桂枝,那双眼眸里翻涌的恨意几乎要溢出来。
“且慢!老爷虽是贪饮了几杯,可是以我对老爷的了解,他绝不是会做出这等事情之人,臣妇想请摄政王做主,派人查看这房中可有异样!”
说罢,姜夫人直直望向赫连烬,似乎在说:你不答应,我就绝不让步!
众人听罢,倒吸一口凉气,这摄政王怎么说也是姜家的女婿,让他来查,恐怕这位姑娘要倒霉了。
人群后的姜菀宁听到这话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姜夫人还真是一颗七窍玲珑心啊,不过又能怎样?
而桂枝听到这话故作震惊地抬起头,眼中带着不可置信,声音也拔高了几分。
“姜夫人,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也不必为了不让我为妾而毁坏我的名声,既如此还不如请摄政王赐我一条白绫,让我了结了自己!”
这话铿锵有力,众人听到也是唏嘘不已,这姑娘也是个烈性的。
姜尚书脸上也划过一抹狐疑,他确实在宴席之上多喝了几杯,在看到这丫头离席未归后,他的心痒痒的,便到后院来找,一到这房间就有些情难自禁。
想到这里,他看向桂枝的眼神也变得有些古怪起来。
一个女人而已,若是真的用了这么多心思,不要也罢!
见她这样,姜夫人更加笃定这小贱人定是用了什么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何必急着了结自己,对官员用药,官府自然会给你个痛快!”
“若是我没有给大人下药又当如何?”
此刻的桂枝竟丝毫不让,姜夫人被一个小丫头回怼着,心中怒火更盛,直言道:“若是没问题,我自然会做主让你进门!”
“还请两位王爷一查究竟!”
此时的齐淯之依旧是面带微笑,摇着手中的折扇,可若是仔细观察,他摇扇的频率可比平时要快得多,全然没有平日里的闲适。
姜元姝这个时候也凑到赫连烬跟前,低声道:“求王爷为母亲做主!”
最终赫连烬还是点头应允,为公平起见,他派人请来了宫中的太医,不止一位。
在三位太医轮番查验过后,都否定了姜夫人的猜想,姜夫人整个人一下子瘫软了下来,幸亏她旁边的丫鬟扶住了她。
“既如此,姜夫人就开始着手准备这位姑娘进门的事宜了,虽说是该等着回去以后过门的,不过依本王看,姜尚书在避暑山庄也得有人伺候,不如就先将你二人安排在一处,等回去后再过门。”
姜夫人虽有万千怒火,可事已至此,硬要发作只会让姜家沦为更大的笑柄,不如先让这贱人入府,日后有的是机会慢慢磋磨。
“姜夫人意下如何?”
“既然王爷都发话了,我还能说什么?”
姜夫人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语气却带着几分阴狠道:“只是府里规矩大,入了门可得好好学规矩,别到时候丢了尚书府的脸面。”
桂枝温顺地屈膝行礼:“谢夫人成全,妾身定会谨守本分。”
一声“妾身”,算是彻底认下了这门名分。姜夫人气得浑身发抖,却只能别过脸去,不再看她。
这件事最终以桂枝进门结束,众位宾客回到宴席上时,早就有人把此事告知太后,太后对这样的安排也没说什么。
夜色渐深,宴席也到了尾声,直到最后的打扫事宜安排妥当后,赫连烬才有时间停下来思考。
当时的局面虽有些混乱,但是他还是看出了姜菀宁与齐淯之之间的异样,而且当时姜元姝和姜夫人怎么就能肯定里面的人是姜菀宁跟齐淯之?
他揉了揉太阳穴,只觉得脑瓜子生疼,行军打仗尚且没有让他如此头痛,但只要一牵扯到了姜菀宁身上,他便不再是那个杀伐果断的摄政王了。
连赢这时候回来复命。
“王爷,属下检查得很仔细,房中确实没什么其他的机关,也没有任何药物的痕迹。”
这就有些奇怪了,偏偏这个时候齐淯之不知死活地凑了过来。
“摄政王今日可真是大公无私,只是不知道若是此事发生在你至亲之人身上,你是否也会如此?”
齐淯之的眉眼中都带着一丝挑衅,赫连烬不欲与之纠缠,直言道:“我只相信证据。”
说罢便大步离开,而齐淯之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只狠狠骂道:“一条走狗!”
赫连烬本想回房歇息,但是他还是鬼使神差的去了姜菀宁那里。
他没有通报,径直推门而入,正撞见姜菀宁坐在廊下,手里拿着一支玉簪,似乎在细细擦拭。
听到脚步声,姜菀宁抬起头,看到是他时,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起身行礼:“姐夫深夜到访,可是出了什么事?”
赫连烬走到她面前,目光沉沉盯着她道:“今晚之事,可与你有关?”
停顿片刻,他又道:“亦或是还和齐淯之有关?”
姜菀宁脸上的惊讶还来不及平复,听到他这话,苦笑一声,垂下眼帘,声音平静道:“姐夫吃酒吃醉了吧,今晚之事我差点就成为了众矢之的,姐夫不去质问罪魁祸首,却来质问我一个弱女子?”
赫连烬面对姜菀宁的质问,抬手揉了揉疲倦的眉心,他该拿她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