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牌插在心口,血顺着裂纹蜿蜒而下,却未滴落,仿佛被某种无形之力牵引着回流。王沐阳跪在石台上,呼吸微弱,指尖仍紧扣阵心,指节泛白。他能感觉到体内的经脉如同干涸的河床,灵力几近枯竭,唯有那一丝金光还在玉牌深处缓缓流转,像是不肯熄灭的余烬。
李欣烨单膝跪在他左侧,手掌贴地,掌心残留的灵力正沿着符阵纹路缓慢回收。她的神识如细网铺展,捕捉着空气中每一丝波动。黄文杰靠在右侧石柱边,胸口起伏剧烈,右手紧握成拳,掌心银芒与残存的赤火交替闪烁,似有某种力量在他体内悄然交汇。
就在此时,天际那枚指环虚影彻底崩解,化作一道螺旋光柱自上而下垂落,精准贯入阵心。光流无声无息,却让三人神识同时一震。王沐阳猛地睁眼,瞳孔中倒映出那道流转的光柱——它并非纯粹的白,而是内含银纹,如同远古铭刻的符链,在虚空中缓缓旋转。
李欣烨立刻结印,指尖划出三道弧线,云裳门清心诀的符文自掌心浮现,护住三人灵台。她声音低沉:“别抵抗,它在寻找承接者。”
黄文杰咬牙,主动将体内残余魔气沉入丹田。那股躁动的力量在经脉中翻滚了一瞬,随即被一股温和却不可违逆的光流覆盖。他感到一阵刺痛,仿佛有细针从骨髓深处穿行而过,但并未排斥,反而顺着光流的方向沉入奇经八脉。
王沐阳没有动。他知道这光柱来自指环崩解之处,正是那行古字“容器更替,命途重定”消散的地方。他不敢确定这是馈赠还是新的劫数,可玉牌中的金光却在共鸣,心口的伤口竟开始微微发热。
光柱骤然分裂为三,分别注入三人身体。
王沐阳只觉一股浩瀚之力自头顶灌入,直冲识海。他的经脉瞬间被撑开,如同久旱的土地迎来洪流,剧痛随之而来。他咬紧牙关,借“内外合一”心法引导这股力量缓缓沉入丹田,以高人所授的呼吸节奏缓释压力。每一次吐纳,都像是在重塑五脏六腑。
就在光流涌入的刹那,一行虚影文字在他识海浮现——“非承其力,乃承其志。”
未等他细想,那字迹便消散于无形。
李欣烨双目紧闭,识海中却浮现出无数陌生符文,排列成环,层层嵌套。她认不出这些文字,却本能地察觉其与灵力运行息息相关。她默念古咒反向解析,竟发现这些符文是某种远古“灵枢图”的残篇,能优化灵力在经脉中的流转路径。她立即调整神识,将符文逐一嵌入自身灵脉节点,每完成一处,识海便清明一分。
黄文杰的情况最为奇特。光流入体后,并未排斥他体内残存的魔气,反而将其包裹,如同熔铁淬火。他主动以痛觉刺激经脉,引导这股力量冲击各大窍穴。当光流抵达掌心时,银芒骤然凝聚,形成一枚极小的符印,形似断环,一闪而逝。他未察觉,只觉体内原本冲突的两股力量正趋于平衡,甚至隐隐相融。
石台开始震动。
三人身下的符阵并未消散,反而在光流注入后焕发出新的光泽。断裂的纹路被银光重新连接,阵心处的玉牌缓缓升起,悬浮于半空,裂纹中金光内敛,如星河流转。
王沐阳终于松开紧扣阵心的手,缓缓站起。他的动作极慢,仿佛每一寸肌肉都在适应新的力量。心口的伤口已完全愈合,玉牌拔出后未留下任何疤痕。他低头看去,那滴曾渗入符阵的血珠并未消失,反而顺着裂痕渗入玉牌内部,使其边缘浮现出极淡的纹路,形如指环锁链。
李欣烨也站了起来,气息沉稳,周身隐有灵光流转。她抬起手,指尖轻点虚空,一道无形波纹扩散而出,百丈之内的一切细微震动皆在感知之中。她眸光微闪,这是她从未达到过的神识广度。
黄文杰握了握拳,拳风掠过石台边缘,竟带起低沉雷音。他低头看向掌心,那道曾被魔修烙印的螺旋纹已彻底淡化,取而代之的是若隐若现的银色脉络,如同新生的经络。
三人对视,皆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变化。
就在此时,三座石塔虚影再次浮现于天际,光影投下,分别映照在三人身上。王沐阳的身影被清晰勾勒,可在其轮廓之外,石台裂痕处竟多映出一道模糊黑影——那影子轮廓与玉牌形状极为相似,却转瞬即逝。
李欣烨眉头微蹙,正欲细察,那光影已消散。
“你们……感觉到了吗?”黄文杰低声开口,声音沙哑却有力,“体内这股力量,不像是单纯的灵力。”
王沐阳点头,掌心摊开,一缕剑意自指尖凝聚,尚未出鞘,石台边缘已被划出一道细痕。他闭目感应,这剑意并非外借,而是源自体内经脉深处,仿佛随着传承的注入,某种沉睡的本能已被唤醒。
李欣烨伸手抚过石台表面,指尖所触,符纹温润如玉。她轻声道:“这传承不只是提升修为,更像是……一种修正。它在重塑我们的根基。”
黄文杰活动着手腕,体内灵力与残魔共融,运转顺畅无比。他咧嘴一笑:“不管是什么,现在我不会再拖后腿了。”
王沐阳望向天际,三座石塔虚影静静悬浮,不再扭曲,也不再散发压迫。他知道,那场战斗已经结束,但某种更深远的东西才刚刚开始。
玉牌悬浮于他身前,裂纹中的金光不再外泄,反而如星辰般缓缓旋转。他伸手握住,掌心传来一阵温润的震颤,仿佛有某种意志在低语。
李欣烨忽然开口:“刚才那行字——‘容器更替’,是什么意思?”
王沐阳未答。他只觉识海深处那句“非承其力,乃承其志”再度浮现,如钟声回荡。
黄文杰抬头看向石塔虚影,喃喃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我们还没真正离开这里?”
话音未落,石台裂痕中那滴血珠忽然颤动,顺着玉牌边缘缓缓爬升,最终停在裂纹最深处,凝成一点猩红。
王沐阳的手指猛然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