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血色与救赎
下午四点的阳光本该温暖明媚，但当空回到公寓楼下时，刺耳的警笛声划破了黄昏的宁静。他的脚步不自觉地放慢，一种不祥的预感爬上脊背。
公寓楼前围满了人，黄色警戒线在风中飘动。空挤过人群，当看清警戒线中央的场景时，他的呼吸瞬间凝固——
一具金发女孩的尸体静静地躺在血泊中，苍白的手指还保持着抓挠地面的姿势。她穿着空熟悉的粉色连衣裙，那是昨天才在电梯里向他炫耀的新衣服。
\"小...小夏？\"空的声音颤抖得几乎听不见。
昨天傍晚的画面闪回脑海：电梯里，这个刚搬来不久的邻家女孩兴奋地举着一盒金色染发剂。\"空空你看！我买了和你发色一样的染发膏！你的金发太漂亮了，我也想试试~\"
而现在，那盒未拆封的染发剂就掉落在尸体旁边，包装上的金色向日葵图案被鲜血浸透。
\"这位先生，请退后。\"
一个清脆的女声打断了空的思绪。他茫然转头，看到一位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少女法医正打量着自己。她梅花状的瞳孔在夕阳下呈现出奇异的红色，嘴角挂着与现场格格不入的笑容。
\"胡桃法医，现场初步勘查完毕。\"一名警员走过来报告。
名叫胡桃的少女法医没有移开视线，她看看空的金发，又看看死者，突然恍然大悟般眨了眨眼：\"哎呀呀，这可真是...有趣的巧合呢。\"
她踮起脚尖凑近空的脸，近到能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梅花香：\"这位小哥哥，恐怕你得跟我们走一趟了~\"
空还没反应过来，手腕就被胡桃冰凉的手指扣住。她的力道看似轻柔，却让人无法挣脱。
\"我...我不是...\"空的大脑一片空白，只能被动地被拉向警车。
\"别紧张嘛，\"胡桃回头冲他眨眨眼，\"只是例行询问。毕竟...\"她压低声音，\"死者和你长得这么像，凶手很可能认错人了哦。\"
这句话像一把冰锥刺进空的胸腔。他猛地回头看向小夏的尸体——相似的身高，染成金色的长发，甚至连穿衣风格都开始模仿自己...
是他害死了她吗。
市公安局法医室里，空像个犯错的孩子般坐在角落。胡桃哼着古怪的小调在尸体旁忙碌，时不时投来意味深长的目光。
\"初步判断死亡时间是今天下午两点到三点间，\"胡桃突然开口，\"颈部有勒痕，但致命伤是胸口的刀伤。凶手应该是个左撇子...\"
空紧紧攥着衣角，指甲几乎要嵌入掌心。两点到三点——正是幼儿园午休时间。如果他没有工作，如果他也像往常周末一样待在家里...
\"胡桃。\"
低沉冷冽的嗓音从门口传来，空浑身一颤，抬头对上那双冰蓝色的眼睛。卡皮塔诺穿着笔挺的警服站在那里，银灰色的发丝一丝不苟地梳在脑后，整个人像一把出鞘的利剑。
\"哎呀，队长来得真快~\"胡桃笑嘻嘻地说，\"我还没开始正式尸检呢。\"
卡皮塔诺没有理会她的调侃，径直走到空面前：\"你没事？\"
简单的三个字，却让空鼻子一酸。他摇摇头，又突然点点头，最后只能咬住嘴唇垂下头。他不敢告诉队长，那个女孩可能是因他而死。
\"跟我来。\"卡皮塔诺转身向外走去。
空默默跟上，两人一前一后走进电梯。狭小的空间里，雪松与烟草的气息包裹着空，让他想起昨晚被这个男人护在怀里的安全感。
\"七楼。\"卡皮塔诺突然说。
空疑惑地抬头。
\"死者住在你隔壁的七楼，\"队长的声音平静得不带一丝波澜，\"凶手从防火梯潜入，目标明确。这不是随机作案。\"
电梯门开启，卡皮塔诺大步走向刑警办公区。空小跑着跟上，在拐角处差点撞上一个高大的身影。
\"哟，这不是小天使吗？\"达达利亚笑眯眯地拦住他，\"一天见两次，我们真有缘~\"
空这才认出这是白天在幼儿园安装报警装置的\"警察\"之一。但此刻对方穿着便装，橘色的头发乱蓬蓬的，看起来和白天判若两人。
\"达达利亚，\"卡皮塔诺冷声警告，\"别多事。\"
\"好好好，\"达达利亚举起双手后退，却对空眨了眨眼，\"不过队长，你确定要带他去见那个？\"
卡皮塔诺没有回答，推开了一间审讯室的门。单向玻璃后面，空看到了一个被铐在椅子上的瘦小男人——正是昨晚跟踪他的绑架犯。
\"他交代了同伙的信息，\"卡皮塔诺的声音像淬了冰，\"今早我们抓到了那个人。但显然...\"他看向空，\"他们还有第三个同伙。\"
审讯室里的犯人突然抬头，仿佛感应到什么，直勾勾地盯着单向玻璃——确切地说，是盯着空所在的位置。他咧开嘴，露出参差不齐的黄牙：\"金发小美人...我就说怎么昨晚那个手感不对...\"
空的血液瞬间冻结。这句话证实了胡桃的猜测——凶手确实认错人了。
\"是他害死了那个女孩...\"空喃喃自语，双腿开始发抖，\"如果昨晚我没有...如果我没有走那条路...\"
\"不是你的错。\"卡皮塔诺突然抓住他的肩膀，力道大得几乎让人疼痛，\"听清楚，空。罪犯的行为，责任永远在他们自己。\"
空抬起头，泪水模糊了视线。透过水雾，他看见队长冰蓝色的眼睛里燃烧着罕见的怒火，却不是针对他。
\"我会抓住那个人，\"卡皮塔诺一字一顿地说，\"我保证。\"
做完笔录已是晚上八点。空精疲力尽地走出警局大楼，夜风拂过脸颊，带不走内心的沉重。
\"我送你。\"
卡皮塔诺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手里拿着摩托车钥匙。空张了张嘴想拒绝，却发现自己没有力气再逞强。
摩托车在夜色中穿行，空紧紧抱住身前人的腰，额头抵在对方结实的后背上。雪松的气息萦绕在鼻尖，奇异地安抚着他紧绷的神经。
车子没有驶向空的公寓，而是停在了河滨公园旁。卡皮塔诺摘下头盔：\"下来走走。\"
空茫然地跟着下车。公园里几乎没有游人，只有路灯在河面上投下摇曳的光影。他们并肩走在步道上，谁都没有先开口。
\"她...小夏，\"空终于打破沉默，\"才刚大学毕业...上周还跟我说找到了理想的工作...\"
卡皮塔诺停下脚步，转身面对空。在昏暗的灯光下，他的轮廓显得格外锋利，眼神却意外地柔和。
\"看着我，空。\"他命令道，\"那个女孩的死不是你的错。凶手才是该下地狱的人。\"
空咬住嘴唇，泪水再次涌上眼眶：\"但如果我没有...\"
\"没有长得好看？没有金发？\"卡皮塔诺罕见地提高了声音，\"那你是不是还要为每个模仿你打扮却遭遇不幸的人负责？\"
空被这突如其来的严厉震住了。他从未听过队长一次说这么多话，更没见过他情绪如此外露的样子。
\"我...\"
\"愚蠢。\"卡皮塔诺打断他，却伸手擦去了空脸上的泪水，动作与语气截然相反的轻柔，\"善良用错了地方就是愚蠢。\"
空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矛盾的男人，突然意识到队长的愤怒不是针对他，而是...在为他心疼？
这个认知让空的心脏漏跳一拍。他鬼使神差地抓住卡皮塔诺即将收回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对不起。\"
卡皮塔诺僵住了，冰蓝色的眼睛微微睁大。两人在路灯下对视，时间仿佛静止。
\"...笨蛋。\"最终，队长低声骂了一句，却反手扣住空的手指，拉着他继续向前走。
空跟在他身后，看着两人交握的手，胸口那股窒息般的愧疚感奇迹般地减轻了些。卡皮塔诺的手掌宽大温暖，虎口处有常年握枪留下的茧，摩挲着空的皮肤，带来奇妙的安心感。
\"那个...咖啡馆的约定...\"空小声问，\"还作数吗？\"
卡皮塔诺的嘴角几不可察地上扬：\"明天下午，你没课的时候。\"
空惊讶地睁大眼睛：\"你怎么知道我明天的课表？\"
\"案件相关人员的基本调查。\"卡皮塔诺面不改色，却悄悄收紧了握着空的手。
空忍不住笑了，这是今天第一个真心的笑容：\"队长，你这是滥用职权。\"
\"嗯。\"卡皮塔诺坦然承认，\"有意见？\"
\"没有~\"空晃了晃两人交握的手，金发在夜风中飞扬，\"一点都没有。\"
卡皮塔诺最终将空送到了酒店——他的公寓暂时作为案发现场被封锁了。
\"我明早来接你。\"队长站在房门口，罕见地显出一丝犹豫，\"...锁好门。\"
空点点头，却在对方转身时突然抓住他的衣角：\"等等！\"
卡皮塔诺回头，挑眉看他。
\"那个...\"空的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你...要不要进来喝杯茶？我是说...这么晚了...\"
卡皮塔诺的眼睛微微眯起，目光在空绯红的脸颊和闪烁的眼睛间游移。良久，他轻轻叹了口气：\"...不了。\"
空的肩膀垮了下来。
\"今晚不行。\"卡皮塔诺补充道，伸手揉了揉空的金发，动作生疏却温柔，\"明天。\"
这个简单的承诺让空的心跳加速。他站在门口，看着队长高大的背影消失在电梯门后，才依依不舍地关上门。
靠在门板上，空摸出手机，将通讯录里的\"雪松先生\"改成了\"卡皮塔诺\"，又觉得太过正式，删掉改成\"队长先生\"，最后红着脸输入\"我的队长\"。
与此同时，酒店楼下的摩托车旁，卡皮塔诺掏出震动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潘塔罗涅的来电。
\"喂？\"他按下接听键。
\"亲爱的室友，你猜怎么着？\"富人的声音带着一贯的戏谑，\"我刚刚查到些有趣的东西~关于你那个金发小美人的...\"
卡皮塔诺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别碰他。\"
\"哎呀，这么紧张？\"潘塔罗涅轻笑，\"放心，我只是好奇而已。不过...你真的确定要和他走得太近吗？别忘了你的身份和...那些过去。\"
队长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与你无关。\"
挂断电话，卡皮塔诺抬头看向空所在的楼层窗口。灯光还亮着，隐约能看到一个纤细的身影在窗前晃动。
他点燃一支烟，靠在摩托车上，决定再守一会儿。毕竟，凶手还没落网，而那个金发笨蛋显然不懂得如何保护自己。
夜风吹散烟圈，卡皮塔诺想起空含泪的眼睛和交握时柔软的触感，冰封已久的心脏某处，似乎有什么正在悄然融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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