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周尔襟在公司和商业部开过会,又提到新季度飞机的维修。
平均每架飞机每六年会面临一次大型检修。
光是一架飞机,就需要上百人的团队,花费两三个月进行保养检修,零件几百万个,不是一件易事,更何况飞鸿有几百架飞机。
每个时期都会有一些飞机不参与排航班而简单保养,但新季度还是会有更大力度的检修,免得出问题。
下属在后面的屏幕上投影出计划:“这是我们负责检修的子公司给出的保养方案。”
“339这批飞机明年刚好是第六年,所以现在开始集中检修,我们空出了在澳洲的两个机场,目前已经检修了十八台,可以重新投入航班。”
339就是多年前飞鸿的竞争对手连续发生空难那个飞机型号。
两起空难直接让竞争对手翔鸟航空股票跌到退市,丧失九成白金客户,合作商纷纷解约,大部分出行旅客都不买翔鸟的航班机票。
甚至董事长的妻子都和他离了婚以免背上债务。
空难的概率是一百二十万分之一,几乎接近于零,很多航司成立以来至今都是0事故,短时内两次,已经足够大众丧失信任。
本来是飞鸿最大的竞争对手,却在一年内草草收场。
当时飞鸿人心惶惶,不知道手里五十架同型号飞机怎么办。
幸好当时虞婳和肯尼迪教授的团队共同找到问题根源,解决了动力系统和机重、燃料等等的矛盾,使得飞鸿这批飞机可以平安无虞地飞行六年上万个航班。
几百亿的投入没有变成一堆废铁,否则按当时飞鸿的负债率和流动资金量,现在飞鸿不是破产就是被人收购。
当时是虞婳牵了头,周尔襟和肯尼迪那边对接。
但肯尼迪不肯轻易松口,说不能随便帮其他国家航司,否则他回到自己国家,自己国家航空业的人一定会排挤他,不再和他合作,以至于最后拿走飞鸿0.3%的股份才肯长期合作。
但那段时间,周尔襟可以有很多机会,设计见到虞婳。
周尔襟提醒:“重点关注一下339,验收的时候不要让我们自己子公司的人验收,分别请两个检修公司进行检查,管理层派一个人过去监督。”
“好。”下属应声。
其实谨慎到这个程度,这种机型再发生空难的几率能看做零了。
总不能再有空难吧?
而虞婳看到周尔襟改id后,想到别人可能看到他俩的id就猜到暗含意思,她有些脚趾扣地。
好像把情趣放在别人面前看一样,她给周尔襟发一个气鼓鼓的讨厌表情包,又故意把自己的id改成了虞工移山。
她脸上有点火辣辣的。
周尔襟收到她那个没头没尾的表情包,浅笑回复:
“原来那个昵称怎么不用了?”
明知故问。
虞婳故意已读不回。
周尔襟看见已读,唇角噙着轻薄笑意。
下班前,她忽然想到有一周多没有去看过周家爸妈了,认真想了想,她还是去陪伯父伯母吃一顿晚饭。
她从来没有这样的体验,想回家陪长辈吃饭。
她在手机上试探问陈问芸今晚回家方不方便,陈问芸当然迫不及待回复方便,回自己家有什么不方便的。
即便虞婳猜到这回复,也依旧会安心。
到深水湾老宅,刚和陈问芸坐下没多久,管家忽然来通知,说周钰小姐来了。
虞婳不知道这是谁,但知道来客会有些不自在。
陈问芸也意外突然袭击,解释:“是尔襟的小姑,你等会儿叫小姑就好了。”
虞婳微赧,但也不好逃避。
话音刚落,大门被佣人打开,有五六个人进来。
有戴墨镜的女人牵着三四岁小男孩:“宝宝走慢点,妈妈穿高跟鞋要跟不上了。”
一行人有男有女,看着不知道哪个是周尔襟的小姑。
幸好其中一个发声道:“大嫂,半年唔见,你又靓了喔。”
陈问芸谦虚:“边有,五十几岁嘅人了,靓得到边度去。”(五十多岁的人了能漂亮到哪去。)
女人看起来四十出头的样子,视线很自然过渡到虞婳身上:
“这个系尔襟嘅新抱?”(这是尔襟的妻子?)
陈问芸笑着:“是,叫虞婳。”
顺势和虞婳介绍:“婳婳,这是小姑,那是小姑父,这两个是你小姑的孩子。”
虞婳站起来,礼貌有度打了声招呼:“小姑,小姑父。”
周钰把墨镜摘下来挂在衣领上,不动声色打量了她一眼,面上是笑的,但眼底不是:“蛮靓。”
又看似友好地和她说普通话:“是叫虞婳吧,运气真好,订婚宴都没看见你人,本来想和你像朋友一样聊聊天,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大牌都没出现。”
陈问芸当然连忙解围:“那天也是乌龙,也是尔襟的错,搞得婳婳来晚了点,我已经说过尔襟了。”
周钰长得其实算温婉秀丽的,保养得也好,笑眯眯的,打扮盛气凌明里暗里透露得出性格。
尤其是,虞婳感觉得到隐隐敌意。
周钰似调侃:“听说你妈妈公司最近在阿布扎比收购了几块油田,你八字肯定不错。”
言下之意,她根本配不上周尔襟,但命好借到了周家的势自己发达。
毕竟在众人看来,周家和虞家未免差得有点多。
一个是势头正盛的航空集团,一个只是名不见经传的能源公司,一年的利润顶天能有几千万就不错了。
尤其是,不是有意打听,绝对不会知道还在筹备阶段的事。
陈问芸圆着场:“合作嘛,有了虞家帮助,能源上的事情就不用担心了。”
说着还举例:“就前几年,因为地区战争冲突导致石油价格猛涨,幸好婳婳妈妈鼎力相助,飞鸿不至于花一大笔钱买石油,保住了后面的雪港开发计划。”
“这样啊。”周钰却是笑意薄薄一层浮在脸上。
陈问芸说着,有意支开周钰夫妇:“说起来我都忘了,我在苏富比给你和妹夫拍了一对古董手表,你跟我上来看看喜不喜欢。”
终于,虞婳能松快一点。
但周钰走之前,却蹲下和自己两个孩子说:
“叫大嫂陪你们玩好吗,妈妈马上就来。”
说的大嫂就是虞婳,两个小孩齐齐应好。
虞婳一个头两个大,两个孩子,大的十岁,小的四岁,说着要去花园看花,就自己跑过去了。
她赶紧跟上,怕小孩单独行动出什么事。
没想到一出来就看见四岁那个正折陈问芸最喜欢的花,但折下来不是欣赏,而是把开得正好的白色芍药直接扔在地上,又去摘别的。
十岁那个女孩还瞥虞婳一眼,装模作样说着:“别摘了,等会儿大嫂不高兴了。”
但却走前来,拉住虞婳的手:“大嫂,你戒指真漂亮。”
接着又一脸懵懂天真地看着她:“能给我戴戴吗?”
这是她和尔襟的婚戒,意义非凡,当然不可以。
但虞婳素来不明确把话说死,只是动作上不顺着对方:
“你可以问问你妈妈,看她允不允许。”
岂料小女孩天真笑着:“妈咪肯定说可以啊,大伯母也会说可以的。”
独属于小孩没有边界感的行为,小女孩一直抓住她的手,像是不拿到就不能放。
而那个四岁小男孩还在糟蹋陈问芸精心养护的花朵。
虞婳沉默一秒:“把弟弟叫回来,我就让你戴一会儿。”
但等周钰下来的时候,就看见她的两个孩子都坐在花园石桌边上,拿着铅笔抓耳挠腮在写什么,一脸苦恼。
走近看,是根据两人年龄出的数学题。
周钰多少有点看不上的意思,阴阳怪气笑着,像虞婳教她的孩子不够格:
“两个孩子都请了最好的数竞老师教奥数,就不劳烦侄媳操心了。”
虞婳声音平和:“我拿过Imo和Imc的金牌,数学水平还可以。”
Imo国际数学奥林匹克,起码有一百多个国家代表队参加,Imc国际大学生数学竞赛也是全球性质,中学和大学时期两个最具含金量的竞赛。
光是天才不足以拿金牌,全球天才都在此。
碾压周钰说的老师不为过。
周钰倒没想到她竟然有这过往,立刻闭口不谈,只是笑着赶自己孩子:“进去吧,这里那么多虫子。”
岂料小女孩不肯:“但是大嫂说弟弟做完题目才让我戴一下她的戒指。”
小男孩也跟着:“大嫂说让姐姐做完题目才能放我走。”
周钰皮笑肉不笑,扫了一眼虞婳淡粉彩品质水准的戒指,却嘴硬道:
“这有什么好戴的,妈妈多得是这样品质的戒指,快进去。”
两个孩子不情不愿地进去。
周钰自己却没走,反而坐下:“小虞,你今年也二十五六了吧,什么时候考虑要孩子?尔襟可等不起。”
虞婳刚刚切了肿瘤,现在生育复发风险极大,她不明说:
“会和尔襟商量。”
但对方隐隐的恶意却明显:“你妈妈不催你啊,你妈妈肯定会着急,毕竟你嫁到了周家,不生孩子肯定地位不稳。”
虞求兰的确催过她,虞婳沉默片刻。
一只戴着婚戒的大手忽然搭在了虞婳肩膀上,温润沉着的声音在虞婳头顶响起,似带着浅笑:
“婳婳不是嫁给我,是和我结婚,她和我在一起,是我高攀,应该是我考虑地位稳不稳。”
周钰没想到周尔襟突然出现,脸上的笑僵了一下。
虞婳也没想到,她抬起头看,只能看见周尔襟英厉清晰的下颌和微微浮动的突出喉结。
但周尔襟却依旧不急不慢笑着道:“要孩子的事情不急,我也在事业上升期,您在飞鸿的分红我也还要努力努力,不敢分心。”
他说是他要顾事业先不要孩子,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免了周钰已经再追问虞婳。
又说自己还决定着周钰的股份能分红多少,提醒现在他是飞鸿的主事人,无疑是先礼后兵,提醒对方注意说话。
周钰表情一时间有些尴尬:“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是小虞不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