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景诗率部与清军死磕时,江南的太平军,也积极行动起来,发动了一场,意义重大的三河镇战役。
那时候,清军的整体军事部署可概括为“南湘北僧”。
也就是蒙古亲王僧格林沁,负责剿杀捻军、白莲教、黑旗军等起义军,
就是防止捻军、白莲教与太平军联成一片。
曾国藩率领的湘军负责收拾太平军。
曾国藩用兵,擅长“结硬寨、打呆仗”,积小胜为大胜,还善施“铁桶合围”之战术,因此被称为“曾铁桶”,也叫“曾剃头”
由于天京内讧,石达开负气出走,此时的太平军士气低迷。
洪秀全急需一场胜利,来驱散笼罩在士兵心头的阴霾。
老将走的走,死的死!
洪秀全大胆提拔年轻将领陈玉成和李秀成,
这两个年轻娃不负所望,打了一场漂亮的翻身仗——三河镇大捷。
【危机四伏的太平天国】
1857 年 5 月,清军重建江南、江北大营,对天京再次形成围困,同时令湘军悍将李续宾率部进犯安徽。
安徽,不仅是天京的西线屏障,更是太平军的粮源重地,战略地位极其重要。
1858年秋,李续宾进军顺利,接连攻克了太湖、潜山、桐城,随后直扑三河镇。
三河镇,隶属今安徽省合肥市肥西县。地处肥西、庐江、舒城三县交界处。
这座古老的小镇,看似平凡,却是天国囤积粮草的主要据点,一旦失守,天京的上上下下就得挨饿。
一时间,三河镇风云骤聚。
【雾锁三河】
小兵阿武攥着生锈的长矛,指节因为用力泛白。
他呼出的白气在头盔里凝成水珠,顺着额角往下淌,混着冷汗滑进衣领。
雾太大了,三步外只能看见影影绰绰的湘军帐篷,像蹲在地上的巨兽。
“小崽子,尿裤子了?”身旁的老兵拍了把他的后脑勺,“待会儿厮杀起来,记得跟着红巾走,别乱跑。”
阿武是陈玉成麾下的童子军,刚满十五岁。
三天前跟着大军星夜奔袭时,他还觉得自己是头猛虎,可真站在湘军大营外,牙齿却不争气地打颤。
他见过湘军的厉害——去年在九江城外,那些穿着号褂的湖南兵,踩着太平军的尸体攻城,刀上的血能甩出丈远。
“看那边!”老兵突然低喝。
浓雾里飘来阵阵马蹄声,阿武眯眼望去,隐约看见一杆黑旗冲破雾障,旗上绣着狰狞的狼头。
那是陈玉成的亲卫营,“狼队”到了。
“……”
湘军帅帐里,烛火被风卷得直晃。李续宾把探报拍在案上,铜烛台跳起来,溅出的火星落在地图上,烧出个黑洞。
“陈玉成?李秀成?”他冷笑一声,指节叩着地图上的三河,“两个毛头小子,也敢学人家合围?”
周先生捧着茶碗的手在抖,茶水洒在青布长衫上:“大帅,听说李秀成带兵来了,太平军至少有五万人,我们只有六千......”
“六千顶十万!”李续宾猛地扯开帐帘,寒风灌进来,吹得烛火险些熄灭,
“当年九江城,我五千人杀得陈玉成屁滚尿流!如今他带些乌合之众,就想翻天?”
帐外传来士兵操练的呼喝,李续宾的声音更高了:“明日卯时攻城!让那些长毛看看,我湘军的铁骑,是怎么踏平三河的!”
周先生望着主帅坚毅的侧脸,突然想起罗泽南先生生前说过的话:“续宾勇则勇矣,惜乎刚愎。”
他张了张嘴,终究没敢再劝。
“……”
三声号炮响,阿武听见狼嚎般的呐喊。
“杀!”
震耳的鼓声撕破雾幕,陈玉成的狼队像道黑闪电,撞进湘军左翼。
阿武跟着人流往前冲,脚下的稻田泥泞湿滑,不时踩到尸体滑倒。
他看见湘军的火枪喷着火舌,身边的战友像被割的麦子一样倒下,可没人后退——陈玉成的黑旗就在前面飘着。
“四眼狗来了!”湘军阵脚大乱。
阿武听老兵说过,陈玉成眼旁的痣是凶兆,看见的人都得死。
他握紧长矛,突然发现自己不抖了。
李续宾在中军帐听见喊杀声,抓起佩刀冲出帐外。
大雾里分不清敌我,只看见红巾(太平军)和号褂(湘军)在泥地里滚作一团。
他想鸣金收兵,却发现传令兵早已倒在血泊里。
“往东北突围!”他挥刀劈开一个太平军。
“杀——”
守城的吴定规也率军杀出。
三路太平军,刀枪并举将湘军围困在稻田。
李续宾督战,“不许退!”坐骑却突然悲鸣着倒下——阿武的长矛刺穿了马腹。
同一时间,老兵对着滚落在地李续宾的胸口,“噗嗤”就是一马。
天蒙蒙亮时,阿武踩着没过脚踝的血,爬上湘军的帅帐。
帐柱上插着杆短矛,矛尖还在滴血。地上躺着个穿黄马褂的人,胸口插着半截剑,正是李续宾。
他睁着眼,望着帐顶的破洞,那里曾挂着曾国藩亲题的\"忠勇\"匾额,如今只剩断绳在晃。
\"赢了!\"有人嘶吼。
阿武突然看见远处山坡上,两个身影并立着。左边的年轻人眼旁有痣,正扬着黑旗大笑。
右边的中年人背着手,望着三河方向出神。是陈玉成和李秀成。
雾散了,阳光刺破云层,照在三河的城墙上。阿武摸了摸怀里的窝头——那是昨天从湘军大营缴获的,还带着余温。
他突然想起吴定规将军说的话:\"守住三河,天京就饿不着。\"
曾国藩在九江接到塘报时,正在给儿子写家书。毛笔掉在纸上,晕开一大团墨。
“六千精锐......”他反复念着这四个字,突然捂住脸,泪水从指缝里渗出来,”曾国华,弟,走好。续宾啊,你可知骄兵必败......”
天京城内,洪秀全站在金龙殿上,接过陈玉成送来的湘军旗帜。
他望着殿外欢呼的将士,突然觉得那些年轻的面孔,比石达开的背影更可靠。
阿武后来成了老兵,总给新兵讲三河的雾。
“三河那雾啊,”他呷口酒,“全是血腥味,还有......湘军的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