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刚蒙蒙亮,悦来客栈的门板才卸下半边,安禄山父子便已带着史朝义悄摸进了门。三人都换了身灰布短打,
安禄山原本的锦袍换成了粗布褂子,腰间鼓鼓囊囊塞着块玉佩,倒像个走南闯北的行商;安庆绪攥着袖管,脚步踉跄着直往二楼冲,恨不能一步跨到杨玉环房门前。
“关妮芘施姑娘在吗?”他压低声音喊了句,房内静悄悄的,只有窗纸被晨风吹得簌簌响。安庆绪心头一紧,又拔高了声调连唤三声,那扇雕花木门依旧纹丝不动。
他再也按捺不住,猛地推开门——桌上的茶盏还倒扣着,床榻叠得整整齐齐,昨夜燃剩的烛芯早已凉透,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人呢?”安庆绪转身就往楼下冲,安禄山正站在柜台前捻着胡须,见他这副模样便知不妙。掌柜的捧着算盘刚拨了两下,被这阵仗吓了一跳,连忙赔笑:“客官是问那两位姑娘?天不亮就结账走了,说是要去北边寻亲呢。”
安禄山眉头拧成个疙瘩,指节在柜台上叩了叩:“知道往哪边走了?”掌柜的摇摇头:“没说,只让小二给备了两匹快马。”安禄山“嗯”了一声,朝安庆绪使了个眼色。安庆绪咬着牙,转身对史朝义道:“你带些人手,在幽州城内搜索见了人先扣下,我去备车随后就到。”
史朝义拱手应了,脚步噔噔噔踏出门去,靴底碾碎了阶前的露水。安禄山则背着手往客栈外走,粗布褂子下的肩膀微微起伏,谁都看得出他心头的火正烧得旺。
另一边,杨玉环跟着娜仁策马行了两个时辰,终于到了羽灵部旧址。残阳把断壁残垣染成金红色,石缝里钻出的野草在风里摇晃,
娜仁勒住马缰,望着远处那座孤零零的土坟,喉结动了动:“这便是思玉丹公主的墓。”她翻身下马,踩着碎砖走到墓前,指尖拂过碑上模糊的刻痕——还是老样子,碑前的石案空荡荡的,连片新落的叶子都没有。
“他没来过。”娜仁松了口气,又泛起些怅然。杨玉环跟着蹲下身,见那墓碑上刻着些弯弯曲曲的符号,好奇地问:“这位公主……是羽灵部很重要的人吗?”
娜仁点点头,眼神亮了些:“咱们去阴山找多阔霍,她说不定知道些什么。”
阴山深处的洞府里,多阔霍正盘膝坐在石台上,忽觉眉心一动,猛地睁开眼。
洞外的风卷着落叶撞在石壁上,发出呜呜的声响,她望着洞口轻笑:“来了思玉丹。”话音刚落,娜仁就掀着草帘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的杨玉环披着件漠北斗篷,兜帽下的脸颊被风刮得通红。
“有事相求。”娜仁开门见山,多阔霍却晃了晃手指,目光落在她身后:“先说说我的事。”娜仁垂下眼睫:“你要练那术的,暂时还没找到人。”
多阔霍嗤笑一声,指尖在石台上敲出轻响:“那就说说你的事吧,总不会是专程来给我报信的。”
“我师父失踪了,你能查到他在哪吗?”娜仁抬眼望他,眼神里带着恳恳切切的期盼。
多阔霍眼珠一转,目光滑到杨玉环身上,嘴角勾起抹古怪的笑:“找他不难,不过——”她拖长了调子,“得让你身边这位姑娘试试我的‘飒满术’。”
娜仁脸色骤变,往前踏了一步挡在杨玉环身前:“换个条件,金银、药材,你要什么都成。”
多阔霍却摇着头站起身,洞府顶的钟乳石滴下水珠,砸在石盆里溅起细响:“我这人向来不贪这些,就这一个要求。”
杨玉环轻轻拉了拉娜仁的衣袖,从她身后走出来,兜帽滑落,露出清丽的眉眼:“我答应你。”
她望着多阔霍,语气平静,“只要能找到师父,试什么都成。”
娜仁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她按住手,只听她轻声道:“咱们找到师父要紧。
于是,多阔霍嘴角微扬,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他缓缓抬起手指,直直地指向杨玉环。与此同时,他的嘴唇也开始快速地蠕动起来,仿佛在念诵着某种古老而神秘的咒语。
杨玉环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脊梁骨上涌起,她的直觉告诉她,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忽然眼前一黑,杨玉环再睁眼发现自己处于一个无边无际的世界,听到一段怪异的文字:
Юлж эpт?hц 6anдaг, дээд эpт?hц дooд юлж дээp 6anha;
(九幽有玄天,上玄下九幽;)
kahцлaxг?n ч 6neлэгддэг, amьдpaл 6a ?xэл тoдopxon 6anha;
(勿约而自同,生死之昭彰;)
xap x?nтэh hnnл??лж, дyycaxг?n, xnnmэл 6anдaлг?n ч xamгnnh ?hд?p;
(摄阴半摄魂,无相亦无尚;)
xap ?hг? 6a цaгaah ?hг? nxpэxг?n, дaлanm x?pдэд m?p??д?л opд 6anpлaж 6anha.
(黑白终不化,气海挂灵堂)
杨玉环静静地站在那里,她的耳朵微微颤动,仿佛在聆听着某种神秘的声音。随着那声音的引导,她体内的经脉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激活了一般,开始缓缓地运转起来。
这股力量如同涓涓细流,在她的经脉中流淌,逐渐汇聚成一股强大的洪流。随着经脉的运转,她的身体也开始发生微妙的变化。
她的双眼原本是深邃的黑色,此刻却渐渐泛起了猩红色的光芒,仿佛燃烧着一团火焰。
与此同时,她的嘴唇也开始轻轻颤动,吐出一段晦涩难懂的文字。
杨玉环盘膝坐在石台上,原本乌亮的发丝不知何时缠上了层白霜,脸颊泛着异样的潮红,嘴唇抿成条苍白的线,偶尔喉间会滚出细碎的呜咽,像是被什么东西扼住了喉咙。
“如何了?”娜仁终于按捺不住,往前迈了半步,靴底碾过地上的枯骨发出轻响。多阔霍正捻着指诀站在一旁,闻言收回手:“此女心中无恨。”
话音未落,杨玉环忽然浑身一颤,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原本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那瞳仁竟变成了泼墨般的猩红,像是淬了血的玛瑙,直勾勾望着洞顶,嘴角却咧开个诡异的笑。
娜仁心头一紧,正要冲过去,多阔霍却抬手拦住她,指尖在半空虚虚一点:“急什么,还没看完。”
只见杨玉环喉间发出嗬嗬的声响,双手在空中胡乱抓挠,仿佛正与无形的东西搏斗。
猩红的眼瞳里闪过无数碎片:燃烧的宫殿、断裂的玉簪、染血的白绫……可那些画面刚浮现,就像被清水冲淡般渐渐模糊。
她猛地晃了晃头,睫毛上的白霜簌簌落下,瞳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猩红,露出原本温润的琥珀色。
“咳……”杨玉环捂着胸口咳了两声,茫然地看向四周,见娜仁正盯着自己,便抬手抹了把额角的汗,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我好像做了个很长的梦,梦见好多人在哭。”
娜仁这才松了口气,快步上前扶住她,见她指尖恢复了些暖意,便瞪向多阔霍:“你到底弄了些什么?”多阔霍笑了笑,目光落在杨玉环脸上:“没什么,不过是让她看了些心底的影子。
可惜啊,连半分恨意都生不出来,你不是我要找的人。”
杨玉环这才回过神,揉着发沉的太阳穴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