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任何征兆的,我的意识回到了原来的那个时间线。
黑暗不再是观察的幕布,而是沉重地压在眼皮上。
肉体的充实感让我恍惚了一瞬,紧接着是身上依旧未消散的重量和脖颈伤口的钝痛。
查克拉还没有恢复,我的眼皮也睁不开,呼吸也还带着沉闷的感觉。
我似乎是被人抱着的。
身体蜷缩在一起,被人紧紧地抱着。
我立马就反应过来了抱着我的人是谁。
他身上依旧有一股淡淡的暖和的味道,侧着身,一只手将我揽着,另一只手放在我的脑后虚托着我,我的脸因此轻轻地靠在他微敞着的胸口上。
我轻微挣扎后发现动不了,就试图用我刻意加重的呼吸打在他胸膛上热气的痒意唤醒他,让他主动退开。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刻意没有动,我的这个想法毫无效果。
我烦躁地抬头,努力睁开了沉重的眼皮。
映入眼帘的是那与泉奈一模一样的眉眼,只是那对好看的眉蹙着。
看着像是真的睡着了,但在我抬头时,他放在我腰后微不可察动弹了一下的手指暴露了他。
青年的发没有绑着,散开在身后,只有几缕落在了脖颈前。
它们刺弄着我的脸和眼角,让我不适地眨了几下眼。
这感觉太像了。
像幼时泉奈生病,夜里蜷在我身边,小小的身体带着病弱的滚烫,发丝蹭着我的下巴。
可他不是泉奈。
我猛地发力,身体向后挣去。
身体是软的,查克拉干涸的血管里像流淌着沉重的铅,这一挣没能彻底脱开,只是让紧贴的姿势松动了些。
他那只虚托在我脑后的手反应极快,几乎是本能地追过来,五指收拢,扣住了我的后颈。
力道不重,带着一种安抚似的温度,却让我瞬间绷紧了脊背。
后颈是命门,是人类最致命的弱点之一。
“放手。”
沙哑又冷硬的声音从我久未开口的喉咙里挤出来。
空气凝滞了一瞬。
扣在后颈的手指几不可查地僵了僵,然后缓缓地,带着某种迟疑的温顺松开了。
没有收回,只是虚虚地垂落在我颈侧的床铺上。
我立刻翻身坐起,动作间带起一阵虚弱的晕眩,眼前发黑。
脖颈的钝痛还在,我强忍着眩晕感,伸手摸向脖颈。
指尖触到的皮肤光滑完整,没有任何伤口,连一丝疤痕的凸起都没有。
只有记忆里被刺入时的冰冷钝痛,以及温热血流蜿蜒而下的粘腻感还固执地盘踞在神经末梢。
身体依旧软绵绵的,骨头像是被抽走了支撑的力道。
我撑着坐起身,想下床。
就在脚尖将将触到冰凉地面的刹那,一股细微的力道突然缠住了我的衣角。
他依旧躺在那里,侧着脸,闭着眼。
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此刻却显得有些茫然无措,像一个在水中本能抓住浮木的孩子。
力道很轻,甚至称不上是抓。
更像是一种孩童般的依恋动作,一种睡梦中下意识的挽留。
“干什么?”我不耐道。
他没应,呼吸平稳,像是又睡着了,可攥着衣角的手指却收得更紧了些。
黑色的绷带严严实实地覆住了他的双眼,绷带边缘干净,没有血迹渗出。
“……”我沉默地盯着那只手,又看向他被遮蔽的双眼。
时管局的人?
那个能轻易撕裂空间,靠夺取世界能量为生的组织成员?
他不该看不见,尽管身体有任何缺陷以他们的技术都能恢复。
他刚才抓住我衣角的动作,是精确的计算。
还是……
真的看不见?
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不重的力道却让紧绷的戒备裂开一道细小的缝隙。
那个小小的、真正的泉奈,也曾这样在病榻上,用滚烫的小手紧紧攥着我的衣角,烧得迷迷糊糊,嘴里还含糊地念着“姐姐别走”。
这该死的联想。
他们还把控着我查克拉,能够轻易地控制我。
我还不清楚他们这里的目的。
不能心软,不能大意。
可那双被绷带遮盖的眼睛,那只带着不确定摸索的手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搅乱了水面。
我屏住呼吸,动作轻缓地,如同靠近沉睡猛兽般朝他的眼睛探去。
指尖离他的眉骨越来越近,空气仿佛凝固了。
我能清晰地看到他微蹙的眉头,感受到他平稳的呼吸拂过我的手腕皮肤。
他没有动。
没有像警惕的忍者那样瞬间暴起反击,甚至没有一丝闪避或绷紧肌肉的征兆。
他就那样安静地侧躺着,任由我带着试探意味的手指缓缓落在他的眼睑上方,隔着一层薄薄的绷带轻轻触碰。
指尖传来绷带布料的粗糙触感,以及其下眼睑的温热弧度。
他依旧毫无反应,乖顺得不可思议,仿佛完全信任着眼前的我。
又或者真的沉沦在深沉的黑暗与睡意里,对外界一无所知。
这异常的顺从反而让我的心脏跳得更快了。
我盯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连我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因紧张而绷紧的沙哑。
“为什么要把眼睛蒙住?”
我又为什么要紧张?
这个问题在我脑海里一闪而过。
床铺上的人影静默着,空气仿佛凝固了几秒,只有我们两人微不可闻的呼吸声在狭小的空间里交织。
过了几息他才有了反应。
睫毛在绷带下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像是被蝴蝶被惊扰时闪动的翅翼。
那几根修长却过分苍白的手指,轻轻地、近乎温柔地,落在了他自己脸上覆盖着的那条黑色绸布上。
指尖触碰到粗糙的布面时停顿了一瞬。
然后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沿着布带边缘的轮廓轻轻地摩挲着。
只是片刻,他摩挲布带的动作就停了下来,指尖停留在靠近太阳穴的位置。
昏暗中,他微微偏了偏头,那形状优美的唇瓣微微开合,吐出的气息带着刚睡醒的温软,喉结微微滚动了下。
声音低沉,如同梦呓般模糊却又清晰地钻入我的耳中。
“……你想看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