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走到半路从厨房探头出来询问:“那晚上的糕点想吃什么?”
“草莓大福可以吗?”
熙在另一边叫嚷着也要吃糕点,里月则在训斥着他吃饭的时候要安静,泉奈一个人坐在两人的对面撑着手晃着腿。
他边上的那个位置空荡荡的。
那是之前他为我单独留的位置,就算是父亲或者母亲坐上去了都会被他赶走,而父母也会让着他。
久而久之,那个位置便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独属于了我。
翎和进了房间后,一直微微扬起的嘴角就平整了下去,就这样靠着房门坐在了地上,抬手无力地捂住了眼睛。
我不知道他怎么了,有点担心他的状态但又无法碰到他的,只能站在一边看着他接下来的动作。
少年缓了一会儿后就站起身往桌案那里走去,行走时的动作拖沓,失去了平常展现出来的得体。
我对翎和的印象是是如何的?
在好久之前,包括现在,我一直都认为他是个特别早熟的孩子。
第一次接触杀人这种事对任何心理健康的人来说打击都会很大,甚至说是不敢下手,就比如里月说他第一次杀人的时候腿一直都在抖,说话一出口就是哭腔,根本控制不了。
但翎和不同于其他人,他杀人的那年也不过才刚满四岁,可在鲜血飞溅到他脸上时,幼小的孩童一声不吭,平淡擦拭血污的样子像是早已习惯了这种场景一样。
我的弟弟可能不是正常人。
我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这种想法在我看见坐在桌案前的翎和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个实验用的玻璃针管,脱掉了上身的衣袍时戛然而止。
我眼睁睁看着他把针管扎入了左胸口的侧边,针管抽拉间血色盈满了透明的玻璃管。
我的脑海里瞬间闪过了无数念头,甚至想到了时管局的人来找了他,手下意识的想要去拉开他的手,但毫不意外地穿过了。
我皱眉看着他熟练地拔出针管擦拭针尖上面的血渍,然后将其放在了桌案上,抱着手就这样坐着,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一片寂静之中,母亲敲响了门带来了糕点。
平常我们或多或少都会有食欲不好的时候,偶尔是因为训练的原因,偶尔是刚做完任务回来浑身疲惫只想睡觉。
“辛苦您了。”
翎和收起针管,整理好衣服,一改从进屋开始就阴沉着的面容,对进屋来送糕点的母亲扬起了个和煦温柔的笑。
直到母亲离开了,他才又恢复了独处时的那副表情,扯开衣襟,对桌上的草莓大福没有一点要吃的想法,甚至还把它推远了些。
我早就猜到了翎和在私下里的样子和展示在我们面前的样子肯定大相径庭,对他熟练的变脸没有产生一点疑惑。
我现在只对他那个针管感兴趣。
弟弟背着我有自己的小秘密。
或者说我无意间发现了弟弟的秘密。
这样我能看得见任何人,而任何人都看不见我的状态总会让我产生一种偷窥他人的背德感。
这种感觉独特且非常熟悉,像是回到了我当系统时说着离开,但其实是隐身偷看宿主在干什么的时候。
他还在等,就连烛灯都没有点,我干脆靠在了另一边的墙上打量起了翎和。
我从这个方向能够看见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人是微微低着头的,所以有些头发也跟着他的动作顺着裸露着的肩膀滑下去,隐约遮住了少年平坦的鸽乳。
黑发落下来,和那白玉石一样颜色的肩头形成了极端鲜明的对比,各自的色泽都被衬托得更加优越,半穿着衣一动不动坐在那里的样子像极了寺庙里的白玉雕像。
里月的相貌随了母亲,是毋庸置疑的凌厉美。
而翎和虽说长得不像,但却得到了母亲那种凌厉又温柔的气质,眼尾天生就带着的薄红让他在这种矛盾的气质上添了一份艳丽。
寂静里,窗户被人从外轻轻地推开。
一个我十分熟悉的人出现在了窗户边,正缓慢地从窗沿上,像只虚弱到快死掉的蛆虫爬了进来。
“我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
“救救我。”
他有气无力地开口,手遥遥地伸向宛若神像端坐着的翎和。
准确地应该说是翎和身前的那盘草莓大福。
翎和面色冷淡,面对着这人的诡异动作,神情却十分平静,缓缓道:“这是报酬。”
说着,他把草莓大福往前面一推,刚好到来人能够碰到的地步。
来人瞬间爬起身,接过了翎和藏在袖口中的那个针管。
“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