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像刀子,刮过张家湾空旷的校场。
朱启明戴着那标志性的铁面罩,站在点将台上。
台下,两千五百名南山营精锐骑兵肃立无声,战马偶尔打个响鼻,喷出白气。
“李若琏!张家玉!王洪!”
三人立刻出列:“末将在!”
“家,老子就交给你们仨了!”朱启明指了指身后的粮仓大营和远处重兵把守的囚车方向。
“李若琏,外围的‘眼睛’给老子睁大点!苍蝇飞进来,老子都要知道它是公是母!张家玉,看好粮草辎重,账目给老子弄清爽!王洪,你带那些投靠过来的明军溃兵兄弟,守好营寨,多设疑兵,敲锣打鼓给老子装得像有万把人一样!记住了,你们的任务就一个字:唬!”
“得令!”三人齐声应诺。
李若琏眼神锐利如鹰,张家玉小脸绷紧,王洪则拍着胸脯:“将军放心!末将别的本事没有,敲鼓吓唬人,在行!”
“很好!”朱启明翻身上马,一勒缰绳,战马人立而起。
“出发!目标——昌平!给皇太极那老小子,再送份‘惊喜’!”
轰隆隆!
两千五百精骑,如同沉默的钢铁洪流,卷起漫天烟尘,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张家湾大营。
马蹄裹了厚布,衔枚疾走,只余沉闷的震动。
朱启明一马当先,铁面罩下的嘴角勾着冷笑。
“老黄啊老黄,丢了龙旗,折了两个兄弟,心疼坏了吧?肯定憋着劲儿想找回场子呢!”
他太了解皇太极了。
吃了这么大亏,第一反应肯定是报复!
“八成会派点杂鱼来张家湾佯攻,试探老子还硬不硬气。主力嘛……肯定撒出去抢了!这老小子入关不就为了这个?抢钱抢粮抢娘们儿,补充他那被老子揍得稀烂的士气。”
所以,他朱启明,得配合着演!
行军不到两个时辰,前出哨骑飞马回报:
“报!将军!前方五里,官道岔口,发现建奴游骑小队,约莫三十骑!看装束,是正蓝旗的!”
“来了!”朱启明精神一振。“王大力!”
“在!”铁塔般的汉子催马上前。
“带一百人,上去‘招呼’一下!”
朱启明下令,“记住!打得要狠,要凶!动静要大!但是——”
他顿了顿,声音带着戏谑:“放跑几个!让他们回去报信!就说是老子朱启明,在通州地界,专打他出来抢东西的狗崽子!让他们有种多派点人来!”
“得令!将军瞧好吧!”王大力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弟兄们,跟我来!给狗鞑子松松筋骨!”
片刻后,前方岔路口爆发出激烈的枪声和喊杀声。
线膛燧发枪的射击声清脆连贯,远超明军鸟铳的稀拉。
很快,枪声停歇。
王大力带着人回来了,马鞍旁挂着几颗狰狞的辫子头。
“将军,干掉了二十来个!按您吩咐,‘不小心’放跑了五六个,跑得那叫一个快,哭爹喊娘的,肯定回去报丧了!”王大力嘿嘿笑着。
“干得不错!”朱启明点头。第一场戏,开场顺利!
队伍继续前进,刻意贴着通州方向的边缘走。
果然,没过多久,又碰上了“大鱼”。
一处刚被洗劫焚烧的村庄废墟旁,一支约两百人的建奴劫掠队正押着哭哭啼啼的百姓和满载的骡车,慢悠悠地往回走。
看旗号,是镶白旗的。
“呵,收获不小嘛。”朱启明眼神冰冷。“王翠娥!”
“在!”
“看到那几辆骡车没?上面盖着布,鼓鼓囊囊的,不是粮食就是抢来的好东西!用你的‘小虎蹲’,给老子瞄准了!轰他娘的!”
"得令!”王翠娥眼睛放光,立刻指挥炮手快速架设那几十门轻型虎蹲炮。
嗵!嗵!嗵!
沉闷的炮弹出膛声响起。几十发特制的小型开花弹划过弧线,精准地砸进了建奴押送的骡车队伍里!
轰!轰!轰!
剧烈的爆炸和横飞的铁砂瞬间将押运队炸得人仰马翻!骡车被炸翻,抢来的物资散落一地,燃起大火。
建奴兵鬼哭狼嚎,死伤一片!
“杀!”朱启明抽出腰刀,向前一指。
早就憋坏了的南山营骑兵如同猛虎下山,线膛枪精准点射,复合弓近距离抛射,手榴弹开路!
战斗几乎是一边倒的屠杀。
朱启明再次下令:“别杀光!留尾巴!特别是那些吓破胆的!让他们滚回去告诉皇太极,他朱爷爷就在通州!专治各种不服!有种派他的巴牙喇来!”
几个侥幸没死的建奴兵,连滚带爬,屁滚尿流地往通州方向跑了,嘴里还哭喊着:“朱启明!是铁面朱启明!在通州!他在通州!”
看着那几人狼狈逃窜的背影,朱启明满意地点点头:“演技不错,情绪很到位。”
王翠娥一边指挥手下快速打扫战场,嗯,主要是回收还能用的弹药和值钱小物件,一边撇嘴:
“将军,您这放水放得也太刻意了,俺都怕他们跑半路摔死。”
“哈哈”朱启明大笑,“这叫战略欺骗!要让皇太极坚信,老子被他派来佯攻张家湾的杂鱼和四处劫掠的队伍给缠在通州附近了!这样,他昌平的老窝才会放松警惕!咱们这趟‘回马枪’,才能捅得更深,更狠!”
队伍稍作休整,继续向昌平方向潜行。
沿途又“偶遇”了几支规模不大的建奴小队,无一例外,都是“激烈战斗”后,“被迫”放跑几个报信的。
朱启明演得很投入,每次都让手下扯着嗓子吼:“狗鞑子!有种别跑!老子南山营朱启明就在通州等着你们大军!”
天色渐渐擦黑。
最后一场“遭遇战”规模稍大,是一支正黄旗的五百人精锐马队,似乎是奉命巡查的。
这次南山营打得稍微"费了点劲",线膛枪的齐射如同死神的镰刀,轻型佛郎机炮也第一次发威,喷射出致命的霰弹。
战斗结束后,战场上留下近四百具建奴尸体。
朱启明看着剩下百十个惊恐万状的俘虏,摸了摸下巴。
“啧,这次‘放生’名额好像多了点?”他嘀咕着。
王大力提着滴血的斩马刀过来:“将军,这些咋整?都放回去报信?”
朱启明眼珠一转,计上心头:“不,留几个伤最重的,给他们简单包扎下,然后……”
他清了清嗓子,对着那群俘虏,用他能装出的最凶狠的语调吼道:
“听着!回去告诉皇太极!他爷爷朱启明,就在通州!有种就派他的御营亲兵来!老子等着拿他的人头当球踢!滚!”
几个被特意挑出来、伤得不致命但看起来极惨的俘虏,如蒙大赦,互相搀扶着,跌跌撞撞地消失在暮色中。
朱启明脸上的凶狠瞬间褪去,铁面罩下只剩一片冰冷的漠然。
他扫了一眼剩下那百十名挤在一起、瑟瑟发抖的俘虏,语气平淡得如同在说今晚吃什么:
“大力。”
“在!”王大力提着滴血的斩马刀,狞笑着上前一步。
“送这些鞑子上路吧。动作麻利点,别耽搁行军。”
“得令!”
王大力咧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
他朝身后的亲兵一挥手。
几十名如狼似虎的南山营老兵立刻扑了上去,动作迅猛而无声。
刀光闪动,沉闷的利器入肉声和短促的闷哼接连响起。
没有多余的惨叫,没有挣扎的余地。
这些双手沾满汉人鲜血的建奴精锐,如同被割倒的麦子,在极短的时间内便倒伏在冰冷的土地上。
王大力甩掉刀上的血珠,大步走回朱启明身边,瓮声瓮气道:“将军,都送走了,干净利落。”
“好了,戏演完了。”
朱启明拍拍手,仿佛掸掉灰尘。
“传令!全速前进!目标昌平!让弟兄们打起精神,硬仗在后头!”
夜幕彻底笼罩大地。
朱启明和他的两千五百精骑,如同融入夜色的幽灵,悄无声息地抵达了昌平外围。
他勒住战马,举起一支带有夜视功能的强力望远镜,向远处灯火通明、戒备森严的建奴大营望去。
巨大的汗王金帐在灯火中隐约可见。
朱启明铁面罩下的嘴角一咧。
“皇太极……老子又来了!惊不惊喜?意不意外?这次,咱们玩点更刺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