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那张纸,足足看了五分钟。
每一个字都像钉子,一根根凿进我的脑子。
“你以为你在对抗火种源?你只是我们计划中的一枚棋子。”
不是恐吓,是宣告。
冷静、克制,甚至带着某种居高临下的怜悯。
这种语气,只有真正掌握全局的人才会用。
我不怕威胁。
我怕的是——他们说得对。
但越是这样,越不能乱。
我深吸一口气,把信纸小心地装进密封袋,拨通了郑私家侦探的电话。
“郑哥,有活儿了。急。”
两小时后,他出现在我办公室,一身黑风衣未脱,眼神如鹰隼般扫过那张纸。
“匿名信?没指纹,没邮路,送信人也没监控记录。”他戴上手套,将信纸平铺在桌上,“但材质可以查。”
他用便携显微镜观察纸张纤维,又比对了几份我之前收集的火种源公开文件。
“你看这里,”他指着一处细微纹路,“这种再生木浆混合棉短绒的工艺,市面上不超过三家供应商在用。而火种源去年年报用的就是同一批纸。”
我的心跳慢了半拍。
这不是随机挑衅。
是来自内部的警告。
“他们在盯我。”我喃喃道。
“不止是盯。”郑侦探收起设备,“他们在测试你的反应。”
我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杨主席发布会上坚定的眼神,想起那些主动退出合作的文旅公司,想起网友一条条转发的质疑……我们刚打出一记重拳,对方却用这样一封信,轻描淡写地告诉我:你们打的根本不是本体。
可正因为如此——
他们慌了。
“郑哥,帮我做件事。”我睁开眼,声音沉稳,“我要让这封信,变成他们的破绽。”
第二天,我在一场非遗保护论坛的公开演讲中,突然话锋一转:“最近有人递给我一封信,说我是他们计划里的一枚棋子。”台下顿时骚动,记者们迅速举起手机。
我顿了顿,嘴角微扬:“我不知道‘火种源x’是什么,但如果真有这样一个组织,那我想告诉他们——棋盘已经摆好,就看谁先落子。”
“火种源x”三个字一出,全场哗然。
当晚,我在社交平台发布了一段15秒的音频剪辑——背景嘈杂,隐约能听见两个男声对话:“……x项目必须加快,林致远不能继续干扰主线……资金链已准备好,只要他接下联盟邀请……”
我没有说明来源,只配文一句:“有些声音,不该被沉默。”
舆论瞬间炸开。
#火种源x#登上热搜前三,网友开始人肉拼接线索,有人扒出“x”曾出现在火种源早期内部文件编号中,有人怀疑这是某个跨国文化操控计划的代号。
短短六小时内,播放量破千万,转发超百万。
而我要的,就是他们坐不住。
第三天,孙科技公司cEo亲自来找我。
他是我大学师兄,搞人工智能出身,一向理性得近乎冷酷。
可这次,他眼里闪着兴奋的光。
“数据库建好了。”他说,“一个完全虚构的‘非遗核心档案库’,包含37项伪造技艺、52位‘传承人’资料,甚至还有加密层级和访问日志陷阱。只要有人入侵,我们就能反向追踪Ip,锁定位置。”
我点头:“放出去消息——就说火种基金会已掌握火种源所有行动轨迹,数据库将在七天后向公众开放。”
“你确定?”他皱眉,“这太冒险了。一旦他们发现是假的,会反咬你造谣。”
“那就让他们来验证。”我盯着窗外的城市灯火,轻声道,“真金不怕火炼,假网——就怕老鼠钻。”
消息放出后,第四天凌晨三点,警报响起。
有人试图破解数据库防火墙,使用的是境外跳板服务器,攻击模式高度专业化。
孙哥冷笑:“来了。”
我们没有阻拦,而是悄悄开启数据溯源程序,同时记录全部操作痕迹。
第五天,非遗文化成果展开幕,我作为特邀嘉宾出席。
展厅灯火通明,古乐悠扬,皮影、剪纸、陶艺一字排开,仿佛一场传统的盛宴。
果然,在一组苗绣展柜前,我看见了那个身影——李维汉。
一身剪裁得体的深灰西装,面带微笑与嘉宾寒暄,气质儒雅,像极了文化事业的推动者。
我走上前,伸出手:“李总,好久不见。”
他抬眼,笑意不变:“林先生,如今可是风云人物了。”
“不敢当。”我淡淡一笑,“倒是您,一直低调。不过最近我在整理一些老资料,提到一个叫‘陈老日记’的东西,据说记录了三十年前一批民间艺人的迁移轨迹……奇怪的是,这份日记的编号,和你们火种源内部文件里的‘x系列’,居然能对应上。”
他握着酒杯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眼神依旧平静,可瞳孔收缩了半秒。
但我没停,语气随意地补了一句:“更巧的是,我母亲当年也在那批艺人名单里。有人说她死了,可我总觉得……她可能还活着。”
李维汉终于转过头,正视我。
那双眼睛里,第一次闪过一丝波动。
“林先生,”他缓缓道,“有些往事,未必值得深挖。”
“可对我来说,”我迎着他目光,“每一个真相,都是下一步的起点。”
他沉默片刻,忽然笑了:“希望你不会被真相压垮。”
话音未落,他转身离去,背影沉稳如山。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展厅尽头。
然后,我从包里取出一份装订精美的资料册——《非遗文化联盟内部参考(绝密)》,封面上盖着红章。
这是我和郑侦探连夜准备的,内容真假参半,其中夹杂着一段只有特定解码方式才能读取的信息。
我追上去,在他即将上车时递出:“李总,一点心意。或许对您未来的项目有帮助。”
他迟疑一瞬,接过,点头致意,车门关闭。
我站在夜风中,目送那辆黑色轿车驶入城市深处。
手机震动,郑侦探发来消息:
“追踪信号已激活,等待反馈。”
我抬头望天,乌云渐散,露出半轮清冷的月。
棋局已开。
谁是执子人,还未可知。
我站在天台边缘,风从城市深处涌来,带着钢筋水泥的凉意,也裹挟着某种即将破土而出的躁动。
手机屏幕还亮着,谢明远发来的消息像一记闷雷,在我脑海里反复炸响:
“哥,加密信息被破解了——Ip地址锁定在李维汉的私人终端,时间是今晚九点十七分,持续了四分三十八秒。”
四分多钟。不长,却足够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被反向激活。
我闭上眼,指尖轻轻摩挲着手机边缘。
那本《非遗文化联盟内部参考(绝密)》是我和郑侦探熬了整整两个通宵才做出来的。
纸张、装帧、印章位置,甚至页脚那一道细微的折痕,都是按照真实机密文件的标准复刻。
而那串加密信息,藏在第23页脚注的一组看似无意义的数字编号中——只有用特定算法逆向解析,才能读出“x项目资金流向初步汇总”这样的关键词。
他知道这是诱饵。
但他还是吃了。
这不像李维汉的风格。
他向来冷静、克制,像一把藏在鞘中的刀。
可这次,他动了情绪,或是……被逼得不得不动。
“他在怕什么?”我低声问自己。
母亲的名字一出口,他的瞳孔就缩了一下。
不是恐惧,是警惕,像是有人突然触碰了他极力封锁的记忆闸门。
而那份所谓的‘陈老日记’,根本不存在——是我从陈世昌早年一份残缺账本里,拼凑出几个模糊人名后杜撰出来的。
可他的反应告诉我:这个名字背后,藏着比贪污、比权力更大的秘密。
谢明远说,破解程序启动的瞬间,我们埋下的追踪脚本就已经反向植入了他的系统。
现在,他的每一次文件调阅、每一封加密邮件的收发,只要经过那台电脑,我们都能捕捉到数据波动。
“这不是反击。”我喃喃道,“这是他主动走进了猎场。”
手机再次震动,是联盟群组的提示音。
我点开,十几条消息接连跳出:
> “人员已到位。”
> “媒体资源协调完毕。”
> “法律团队准备发布联合声明。”
> “各地非遗传承人响应积极,愿意公开作证。”
两小时后,非遗文化联盟核心成员齐聚总部地下会议室。
灯光微暗,墙上挂着我们一路走来的影像记录:从最初的街头宣讲,到第一场非遗直播,再到如今遍布全国的合作站点。
每个人脸上都写着疲惫,但眼神里燃着火。
我站在投影前,没有寒暄,直接开口:“火种源不是文化组织,是寄生在传统之上的毒瘤。他们用‘保护’之名行掠夺之实,操控传承人、篡改技艺归属、洗白非法资金。而我们,曾是他们计划中的一环——但现在,我们要成为终结者。”
会议室一片寂静。
“我宣布,‘火种反击计划’正式启动。”我的声音不高,却像铁锤砸在钢板上,“第一步,舆论施压——我们将公开一批‘疑似关联’的企业名单,不指控,只提问,让公众去追问。第二步,数据反制——利用已掌握的漏洞,引导他们暴露更多操作痕迹。第三步,实地取证——派出调查小组,深入那些被‘火种源’接管的村落,找到原始档案与亲历者。”
有人问:“如果他们反诉我们造谣呢?”
我笑了:“那就让他们告。法庭,也是战场。”
散会后,众人陆续离开。
我独自走上天台,夜风扑面,整座城市灯火如星河倾泻。
我望着远处那栋高耸入云的玻璃大厦——火种源中国总部,像一把刺向夜空的利刃。
“x,你想让我成为棋子……”我轻声说,声音被风吹散,却又在心底清晰回响,“那我就成为掀翻棋盘的那个人。”
手机在口袋里微微发烫,一条新消息悄然抵达:
“目标系统出现异常访问,疑似正在传输一份名为‘林氏族谱与迁徙记录’的加密文档。”
我盯着那行字,久久未动。
月亮终于穿出云层,洒下一地清辉。
棋局未终,真正的对弈,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