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作中所有角色都已经成年,无不良引导,读者看到的与现实常识不一致的一律做平行世界处理)
这份平静,比任何激烈的反应都更让桃染心如刀绞,痛不欲生。
她宁愿他暴怒,宁愿他摔门而去,宁愿他指着她的鼻子骂她无耻下贱!那样至少证明他还在乎,还在愤怒,还有情绪!
可现在……他平静地答应了。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在他心里,她提出的这个要求,已经卑劣到不值得他愤怒了吗?
意味着她在他心中的形象,已经彻底崩塌,变成了一件可以随意“出让”的物品?
意味着……他可能已经开始在心里,像当年评估对绯樱的失望一样,冷静地评估着结束这段婚姻的程序和代价?
“谷云……”桃染在黑暗中发出破碎的呜咽,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
她摸索着走到床边,颤抖地伸出手,想触碰他背对着她的肩膀,想感受一点真实的温度,想告诉他不是这样的,她不是真的想把他推给别人……
然而,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他睡衣布料的那一刹那,谷云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向里侧挪动了一下,幅度很小,却带着一种清晰的、无声的拒绝。
那只悬在半空的手,瞬间僵住了。指尖冰凉,仿佛所有的血液都在这一刻冻结。那细微的挪动,比任何言语的斥责都更冰冷,更决绝。
它无声地宣告着一条鸿沟的诞生——一条由欺骗、利用和此刻这肮脏交易堆砌而成的、深不见底的鸿沟。
桃染的手无力地垂落下来。她慢慢地、慢慢地蜷缩起身体,在冰冷的地板上坐了下来,双臂紧紧环抱住自己,像要把自己缩进一个不存在的壳里。
黑暗中,她死死咬住自己的手臂,用尽全身力气压抑着那即将冲破喉咙的悲鸣和嚎啕。
滚烫的泪水汹涌而出,无声地滑过冰冷的脸颊,砸落在昂贵的地毯上,瞬间洇开深色的、绝望的印记。她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她用谎言得到了婚姻的开端,又用另一个更卑劣的交易,亲手将这份婚姻推向了悬崖边缘。
谷云没有提离婚,可他那平静的“好”,那无声的转身,那细微却清晰的躲避……比一纸冰冷的离婚协议更让她痛彻心扉。
她以为自己掌控着局面,以为牺牲一晚的“使用权”可以换回暂时的安宁,可以堵住纤色的嘴。
可她忘了,谷云不是物品。他是一个有着敏锐洞察力和极高道德底线的人。
他对绯樱的失望,源于原则被践踏;而此刻,她的所作所为,无疑是在他坚守的原则基石上,投下了一颗更具毁灭性的炸弹。
他平静地答应了,不是因为接受,而是因为……彻底的失望,已经让他失去了争执的欲望。
桃染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如同黑暗中最卑微的老鼠,被自己亲手制造的绝望囚笼困住。
谷云平稳的呼吸声在寂静的房间里规律地起伏,像一把钝锉,反复地、缓慢地折磨着她的神经。
每一次呼吸的间隔,都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让她清晰地品味着每一分每一秒的煎熬。
她想起谷云转身前那最后的一瞥。那不是愤怒的火焰,而是燃烧殆尽后的冰冷灰烬。
那眼神里没有质问,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疲惫和……疏离。仿佛在说:“原来,你也不过如此。”
这比任何怒骂都更让她无地自容。
手臂上被牙齿咬出的深深齿痕传来尖锐的疼痛,混合着心底翻江倒海的悔恨和恐惧,几乎要将她撕裂。
她该怎么办?明天,谷云会如约去找纤色吗?如果去了,纤色会怎么做?
她会得意地享用这份“补偿”,然后继续用那个秘密勒紧她的脖子?还是……她会做出更过分的事情?
谷云会怎么看待纤色?会怎么看待这场由他妻子亲手促成的、荒诞的交易?
而谷云……他答应之后,心里在想什么?是在计算离婚的成本?
还是在回忆和绯樱分手时的决绝,然后冷静地决定对她如法炮制?
那个“好”字之后,他转身入睡的平静,是否意味着他的心门,已经对她彻底关闭?就像当年对绯樱那样,一旦失望累积到顶点,便再无留恋,断得干干净净?
这个念头像毒蛇一样噬咬着桃染的心脏。她宁愿谷云此刻暴怒地掐着她的脖子逼问真相,也好过这种冰冷的、无声的放弃。
黑暗放大了所有的感官和恐惧。谷云均匀的呼吸声,此刻听在她耳中,不再是安眠的节奏,而是倒计时的钟摆,敲响着她婚姻丧钟的最后读秒。
每一次吸气,都像是他在积蓄离开的力量;每一次呼气,都像是吹散他们之间仅存的、摇摇欲坠的联系。
地板冰冷的触感透过薄薄的睡裙渗入骨髓,却远不及心底蔓延开的寒意。
她感觉自己正坠入一个无底的冰窟,四周是彻骨的黑暗和死寂,只有谷云那象征着“放弃”的呼吸声,如同冰窟深处传来的、永恒的丧钟。
完了。
一切都完了。
她用最愚蠢的方式,亲手葬送了她最害怕失去的东西。
纤色的威胁还在,谷云的信任和爱,却可能已经被她今晚这愚蠢透顶的“交易”彻底摧毁。
桃染将脸深深埋进膝盖,肩膀无声地剧烈耸动。
滚烫的泪水浸湿了布料,灼烧着皮肤,却带不来丝毫暖意。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彻底淹没了她。
她像一只被困在陷阱里的兽,徒劳地挣扎,最终只能发出无声的哀鸣,在无边的黑暗中,等待最终的审判降临。
而那个背对着她、呼吸平稳的男人,或许已经在她提出那个要求的那一刻,在心里,为她判了死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