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裴时川受不住了,主动开口认错,嗓音发紧:
“是,大哥,我错了,我不应该说话没分寸,让安宁学到了不该学的。”
钢笔的敲击声戛然而止,裴时宴抬眸,目光如刃:
“家规第13条,‘教唆晚辈失德’,该怎么罚?”
裴时川听到这话,心猛地一紧,贴在裤腿处的手骤然握紧,他在心里把秦野骂了八百遍,暗自发誓明天一定要找四哥算账。如果明天还能活着下床的话。
“应该…应该……”
他支支吾吾着,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一想到只是因为偶尔的爆粗口就要受罚,他就忍不住为自己辩驳:
“哥,我没教唆,我就是有时候,没忍住,嘴一时秃噜……”
“砰。”
镇纸重重拍在桌面上,震得笔架上的狼毫都颤了颤。
裴时宴的声音陡然凌厉:
“再说!”
他脸上那完美得体的微笑,终于微不可察的下降了两个像素点。
裴时川立刻闭了嘴,下颌绷得发疼。沉默在书房里蔓延,只有座钟的秒针在“咔、咔”地走,像是倒数着他最后的生机。
“家规第十三条,背。”
裴时宴突然开口,声音像冰镇过的丝绸。裴时川的睫毛猛地颤了颤。
“教唆晚辈失德……”
裴时川条件反射地背诵,却在最后一个字上破了音。他咽了咽唾沫,
“按例…该罚…”
钢笔被重新拿起,在指节间轻轻一敲。
“家规二十遍。”
裴时川脱口而出,说完就后悔了,感觉自己说多了。
“裴时川!”
听到这声连名带姓的厉喝声,裴时川的膝盖条件反射地软了一下,后背的衬衫已经贴在了脊梁上,显然他哥还觉得少了。
“三、三十遍!”他声音都变了调,“再加…加家法二十…”
最后一个字几乎吞在了喉咙里。
“还有呢?”
裴时川抿唇,想着刚才楼下裴时宴提及的话,不甘不愿再次开口:
“加上第七条‘神思守正’和第八条‘言行端正’,家法四十;抄家规四十。”
末了,他偷瞄了一眼默不作声的他哥,又带着试探的问了一声:
“行么?”
裴时宴终于缓缓靠回椅背,掀起眼帘,嘴角的弧度再次精确地维持在完美度数:
“既然你自己定的数。”
钢笔尖在纸上划出流畅的墨迹,裴时川盯着那抹黑色,突然觉得那像是自己的判罪书,而书房也变作了刑场。
“明晚交。”
三个字轻飘飘落下,裴时宴起身时连衣褶都没乱一分,“现在,趴好。”
他用镇纸点了点书桌边缘。
裴时川看着他哥手里那根嵌玉纹的金丝楠木镇纸,只觉得小命不保。
但在裴时宴再次带了丝不耐的轻点过后,还是立刻按照受罚姿势,规矩地趴了上去,指尖死死抠住桌沿,骨节泛白。
裴时宴缓缓踱步到他身后,镇纸点在他的背上。
不消多说什么,裴时川立马意会,声音清亮、咬字清晰却发颤:
“裴时川言语无状,受训走神,教唆晚辈失德,违反家规,劳烦兄长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