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能工巧匠何其多,大人找错人了。”她说。
“可是他们都没有办法,我知道的,你以前为了救花夫人的儿子,做了一个鲁班锁。请了药师谷的人赠药。我们已经找遍了京城的人,他们的东西都不能令药师谷满意。”
俞画棠道,“那又如何,我只是一个泉州的手艺人,不可能因为别人的生死,就四处奔走。药师谷每年救治这么多人,总有人能达到他们的要求。”
赵琰看着她,半响无话,最后道,“可是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我出发时,她已经毒气弥漫到了四肢,我第一个想到就是你。画棠……求你,随我去一趟好吗。”
俞画棠依然没有说话。
他低声问,“你是不是讨厌我母亲,或者因为讨厌我,所以不愿意出手相助。我知道,今日如果是另一个人来求助你,你依然会出手。”
俞画棠内心有些煎熬,的确她之前做过鲁班锁,也知道药师谷需要什么样的物件,才能出手救人。
但是,对于赵夫人,说不怨不喜,那是假的。
她有些涩然道,“我只是不想去京城而已。大人也可以去问问洛阳的宫灯传人,他们的宫灯机关也巧夺天工,应该会有办法的。”
不知过了多久,他说,“今年洛阳宫灯的传人和宫里的师傅都会在天河广场教授机关术,只要拿到推荐名额,就可以进去。我可以拿到这个,你想要为泉州花灯正名,也想要他们走出去对不对,那就来京城。陛下今年已经让工部举办万国灯会,就在冬季,我相信你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俞画棠抬头怔怔地看着他,这样的条件十分诱人,对于手艺人来说,还有什么比得过陛下亲自授书呢。
“画棠,以我对你的了解,你是因为恨我们家,讨厌我们家的人,才会如此对不对。可是你开商铺总是要挣钱的,今日你就将我当成一个陌生人,我请你帮忙,你去京城的一切费用都由我来,商铺的一切开销也都由我来,可不可以。另外我再给一千两,或者两千两,作为你的谢礼,可不可以。”
俞画棠无奈开口,“……我想想。”说完带着青杏去送货。
商铺安静了下来,其他人都当做没有看见,继续做自己手里的事。
赵琰坐在桌边,寂静地等着,如同数着自己母亲的生命。
她对他家人和他的讨厌,超乎他的想象,想来,母亲和二嫂她们也定是对她不好。所以才会如此。
…………
路上青杏问,“师傅,你为什么不去?是因为之前的关系吗?”
俞画棠道,“你觉得要去吗?”
“当然啊,这么好的机会。师傅有女子之资在我们这里闯出了一片天,如今才能有我这样的女子愿意来学习,继续师傅的后程。如果师傅去了京城,拿到了陛下亲封的国之大匠,那么我想师傅的心愿就能达成了,以后也会有更多的女子有更多的选择,而不仅仅只卖些女红。”
“你看,虽然我现在还没学成出事,但是以后想着能自己养活自己,我就十分开心。再也不用因为没有钱而做不了任何事,师傅如果去了京城,被更多的人知道,我想以后有更多的女子会被师傅影响。”青杏道。
俞画棠意外她会说出这些话,道,“你说的很对,我不应该因为是前夫的关系,就拒绝这样的机会。自己选择这条路的时候,就是想着天下女子太过艰难,谋生太过局限。如今我能作为先行者,能够提供一些可能,也是不错的。”
想通了这些,她顿时觉得浑身轻松。
青杏道,“那师傅能带上我吗,我也想去见见世面,不愿一出生就是嫁人生子这样的安排。”
说完她小声道,“我想赵大人,应该不缺这一个人的路费吧……”
俞画棠深吸一口气道,“好,我去问问他……”
等两人送货回来,赵琰已经等了许久了,见她来,他立刻起身,紧紧地看着她,等着她的话。
“我同意去京城,也同意你刚刚说的条件,另外的一千两不用给,但是赵大人要信守承诺给我推荐名额。另外,我想带着青杏一起去。”
赵琰欣喜道,“好,我这就去安排,今日太晚了,我们明日一早就出发。俞姑娘先回去收拾东西,安排一下。”
俞画棠点头,“那明日早上商铺见。”
“画棠……谢谢你。”
之后她便安排了袁掌柜负责商铺的一切事宜,等到了第二日的五更天,她早早起来,叫上青杏,两人拿好包袱出门就看见赵琰已经到了。
赶车的是一名壮丁,安福安远和赵琰三人都是骑马。
等她们上去,马车立刻就发动,一刻也不曾停息。
俞画棠看着窗户,同样的路,她十七岁走过一次,如今又走了一次。
跟七年前不同,那时她胆小、卑怯、懦弱;如今她已经长成自己的苍天大树,为自己遮挡风雨。
与之前的忐忑不同,如今她更加是从容和淡定。
不知道药师谷这次要的是什么种类,也不知道赵夫人为何会中毒。
听说,洛阳宫灯传人徐景芝这次也会在,她也想见见这位天下闻名的大国工匠,所有,有关京城的一切,就让它随风飘散吧,这一次,她不会再流泪。
…………
马车连走了十几日,这日他们刚到驿站,就下起了大雨,为了安全着想,赵琰说在这休息。
他从马背上下来,撑住伞往正要下车的俞画棠这边走,他伸出手,俞画棠没有扶他,而是自己靠着马车的慢慢走了下来。
随后青杏下来,他将伞给了青杏,道,“你们先进去,我们去牵马。”
雨太大,一会就将她露在外面的袖子弄湿了,青杏道,“师傅我们赶紧进去吧。”
这一路他们都是住的驿站,越往京城这边,驿站就越大,例如今日这间,整个大厅里,还有装饰的画。
这时赵琰带着安福他们进来了,赵琰道,“你先歇歇。”见她衣袖已经湿了,便跟身后的人道,“劳烦给我四间房,一些酒菜,再拿一些干的棉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