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未想过,自己会陷入这样一场荒唐的情劫。
那日春光明媚,我在书院后山的桃林里遇见赵明诚。他独自站在纷飞的花雨中,修长的手指轻抚过粗糙的树皮,眼神忧郁得像是装下了整个江南的烟雨。一片花瓣落在他肩头,我鬼使神差地伸手拂去,他转头看我,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
\"山伯兄也喜欢这桃林?\"
他的声音像山涧清泉,瞬间浸润了我干涸的心田。从那天起,我的目光再也无法从他身上移开。他谈诗论道时的神采,他抚琴时微蹙的眉头,甚至是他读书时不经意咬唇的小动作,都让我心跳加速。
我知道这不对。两个男子,怎能...可我的心不听使唤。
\"梁山伯!你疯了吗?\"马文才将我拽进竹林深处,眼中是我从未见过的焦急,\"赵明诚不是普通人,他是来破坏你和祝英台命定姻缘的!\"
我甩开他的手,胸口翻涌着无名怒火:\"文才兄何出此言?我与英台只是同窗之谊,而明诚他。\"
\"他是什么?\"马文才冷笑,\"一个突然出现在书院的陌生学子,偏偏对你和祝英台都格外亲近?山伯,你仔细想想,自从他来了之后,你可还像从前那样期待与英台共读诗书?\"
我愣住了。确实,近来英台邀我去赏梅,我推说身子不适;她送来新作的诗词,我也只是草草应付。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我想把更多时间留给明诚。
\"他们这类人专门汲取悲剧爱情的能量。\"马文才的声音低沉下来,\"越凄美的爱情故事,越能滋养他们。原本你和英台化蝶的结局,就是他最想看到的盛宴。\"
我浑浑噩噩回到寝室,发现明诚正坐在我的书案前,手中把玩着英台昨日送我的青玉镇纸。
\"山伯,\"他抬眼看我,眸中似有幽光流转,\"祝小姐对你可真是情深义重。\"
那一刻,我忽然看清了他眼底的冰冷算计。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每次我与英台相处融洽时,他总会适时出现;每当我为英台心动时,他总能找到方法转移我的注意。
\"还给我。\"我伸手去夺镇纸,却被他一把扣住手腕。
\"何必自欺欺人?\"他的声音忽然变得阴冷,\"你明明对我更有感觉不是吗?\"
\"放开他!\"英台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她穿着素白长衫,发髻松散,显然是匆匆赶来。我从未见过她如此愤怒的样子,那双总是含笑的杏眼里燃着灼人的火焰。
明诚大笑起来,笑声中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回音:\"好一对痴情男女!可惜啊梁山伯,你以为摆脱我的影响就能爱上她吗?你骨子里……\"
\"我爱她。\"这三个字脱口而出时,我自己都惊住了。但说完后,心底某个角落忽然明亮起来。我想起英台为我煮茶烫红的手指,想起她熬夜为我缝补的衣袍,想起她每次谈论诗文时闪闪发亮的眼睛。这些细碎的温暖不知何时已深深刻在我心上,只是被一层迷雾般的执念所掩盖。
明诚的面容扭曲了,室内无风白动,烛火剧烈摇晃:\"既然如此,那就让悲剧来得更彻底些吧!\"
后来发生的事像一场噩梦。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赵明诚将我囚禁到暗无天日的地牢,当马文才和祝英台找到我时,我已经被折磨得奄奄一息了。
是英台不顾自身,如飞蛾扑火般扑向我,或许殉情对我来说才是一种解脱。
再醒来时,我发现自己变成了一只金色的蝴蝶。轻盈的翅膀上带着淡蓝纹路,在阳光下几乎透明。不远处,一只墨蓝翅膀的蝶正绕着我飞舞,那熟悉的轨迹让我瞬间泪目——是英台。
马文才,那个本该顺应父母之命娶走祝英台的人,没想到是他促成了我们的相爱。
我们比翼双飞,掠过书院熟悉的屋檐,穿过曾经共读的竹林。在飞过一片湖泊时,我看到水中倒影:两只相依相偎的蝴蝶。
英台轻轻停在我背上,翅膀相触的瞬间,我感受到了比言语更深刻的交流。这一世我们错过了太多,但好在最终没有错过彼此。化蝶又如何?只要能相守,便是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