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金銮殿。
李长安手持玉圭,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将《新商税法》的内容逐条念了出来。
话音落下,金銮殿内像是被劈成了两半。
户部尚书领着一帮子没什么背景的官员,脸上都快笑出褶子。
国库里有钱,他们腰杆才能硬,边疆要钱,赈灾要钱,修河堤哪样不要钱?
“李太傅这法子,高瞻远瞩,臣,附议!”一个御史头一个蹦了出来。
“臣等附议!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啊!”
可更多的人,哭丧着脸,像是家里办白事儿。
大学士刘承恩步履蹒跚地挪出班列,一把鼻涕一把泪,直接趴地上了:“陛下!万万使不得啊!这法子,听着是加税,实际上是跟老百姓抢饭碗!真要这么干,铺子都得关门,东西贵得能上天,老百姓活不下去,这天下,天下就得乱套!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啊!”
他身后,黑压压跪倒一片,全是家里有产业,平日里金山银山往回搬的世家官员。
“请陛下三思!别为了一时半会儿的急用,坏了万世的根基啊!”
“李太傅,您这是要把咱们大乾的买卖路子,全给掐死啊!”
一个个捶胸顿足,那模样,好像李长安这新法不是要从他们胀鼓鼓的钱袋子里掏钱,而是要刨他们家祖坟。
乾帝端坐龙椅,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手指在扶手上一下下地敲着,殿里头闷得人喘不过气。
“此事,容后再议。”乾帝没当场拍板。
散了朝,半天不到,京城里的风向就变了。
“听说了没?城东那家最大的绸缎庄,关门了!”
“何止啊!南城那几家米粮铺子,也都挂牌子说不干了!”
“盐!盐价又涨了三成!”
各家大商号跟商量好似的,齐刷刷关门大吉。
一时间,京城里东西一天一个价,老百姓想买都找不到门路,骂爹骂娘的,人心惶惶。
这背后,自然是刘承恩那伙人在使绊子,他们要用这法子,逼皇帝跟李长安服软。
李长安回到督察署,跟个没事人一样。
他直接去了督察署里头一个专门核查各地税赋账目的小院子,这地方现在也归他管。
“把近三年,京城各大商号的税账,还有户部那边的原始账簿,都给本督搬过来。”
【叮!在“户部账房(督察署分部)”签到,成功!获得特殊道具“账目天眼(体验版)”!(可快速甄别假账,洞察资金流动异常,三次使用权限)】
李长安眉峰微微一挑,来得正好。
他看着眼前堆得跟小山似的账册,对旁边候着的郭涛说:“郭少卿,你带人去查。城里那几家最大的米铺、布庄、盐店,今天关门不卖,还敢抬价的,就按‘扰乱市价,囤积居奇’的罪名,给本督先把跳得最欢的那几家封了。他们库房里的东西,暂时充公,拿去平抑物价。”
郭涛如今已是大理寺少卿,对李长安的话还是一个唾沫一个钉:“督主放心,属下晓得!”
“高明。”李长安又扭头。
“属下在。”
“动用督察署的储备金,立刻从京畿周边,甚至江南那边,紧急调一批粮食、布匹、食盐进京。另外,找些平日里被那些世家商号挤兑得够呛,肯跟咱们干的新买卖人,开平价铺子,三天之内,必须把京城的物价给稳住。”
“是!”高明领命去了。
等两人都走了,李长安一个人坐在堆积如山的账册前,心中默念:“使用账目天眼,目标,刘承恩家族名下所有产业近三年账目。”
一瞬间,他眼前的账册像是活了过来,无数密密麻麻的数字、符号在他眼中飞快地转动、重组。
那些做得天衣无缝的假账,藏得严严实实的银钱往来,还有偷逃的巨额税款,在“账目天眼”底下,简直跟光着屁股似的,一清二楚。
不过一夜的工夫,一份清清楚楚记录着刘承恩家族名下产业偷税漏税、私吞官款的详细单子,连带着所有证据,就摆在了李长安的桌案上。
那数目,那手段,让人看了都心惊肉跳。
接连两天,京城里的气氛有点儿怪。
郭涛果然手脚麻利,查封了好几家顶风作案的世家铺子,抄出来的货直接投进市场,多少缓解了点儿燃眉之急。
高明那边组织的平价铺子也陆陆续续开了张,东西虽然没那些大商号齐全,可价钱公道,让慌了神的民心,多少落了点地。
刘承恩他们也没想到李长安反应这么快,手腕这么硬,一下子有点儿进退两难。
就在这时候,李长安却突然“病了”,一连两天没上朝。
同时,督察署里头透出风声,说李太傅顶不住各方压力,又看京城里闹得不像话,准备跟陛下上书,请求先缓缓新商税法的事儿。
这消息一出来,刘承恩那伙人立马跟打了鸡血似的。
“哈哈哈,老夫就知道,他一个阉人,还能翻了天不成!”刘承恩在自家府邸的密室里,对着几个世家心腹捋着胡子大笑,“他这是怕了!怕闹出更大的民乱,连乌纱帽都保不住!”
“刘公高见!”几个人赶紧拍马屁。
“不过,”一个师爷模样的中年人摸着下巴,“李长安这人花花肠子多,可别是他使的缓兵之计。”
刘承恩冷哼一声:“他就算再有花招,如今京城人心都盼着安稳,他已经输了一招。咱们得趁他病,要他命!老夫已经暗中联络了江南那几家大盐商,让他们即刻起,把盐的出货量给掐住,把盐价再往上抬!等到盐价高得老天爷都看不下去,陛下为了平息民愤,也只能彻底把新法给废了,说不定,连李长安这个太傅,都当不成了!”
“妙啊!釜底抽薪!”众人一听,都乐开了花。
他们得意洋洋,却压根不晓得,他们跟江南盐商来往的密信,早就被督察署的探子半道截了胡,原封不动地送到了高明手里,这会儿正安安静静地躺在李长安的书案上。
一张由李长安亲自织就,等着他们自投罗网的大网,正慢慢收紧。
夜,京城里最有名的销金窟“醉仙楼”。
三楼的雅间里,酒气冲天,腻腻歪歪的曲子响个没完。
一个穿金戴银,满脸油光的年轻公子哥儿,正左拥右抱着两个漂亮姐儿,嘴里没个把门的。
“你们知道不?那个什么狗屁靖北侯,太子太傅李长安,现在还不是乖乖怂了!我爷爷,当朝大学士刘承恩,就在朝堂上那么几句话,那阉人就吓得屁滚尿流,连病都不敢上朝了!哈哈哈!”
这人正是刘承恩最宝贝的孙子,京城里头号的败家子,刘琦,人称刘衙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