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学院第一届专科学子的毕业,如同一颗颗被精心培育的种子,被播撒到了南阳府的四面八方。
没过多久,这些种子,便以一种惊人的速度,生根、发芽,并结出了丰硕的果实。
一封封来自“青石商会”各个成员家族的感谢信,如同雪片一般,飞入了青石村。
信,大多是寄给学院的副山长,周文轩的。
信中的内容,无一不是充满了巨大的惊喜和……难以言表的感激。
南阳府城,“德源昌”南货行的钱掌柜,在信中用最激动的笔触写道。
“周山长在上,敬禀者。”
“犬子钱多多,自学院归家之后,洗心革面,判若两人。”
“他将老夫那如同乱麻一般的旧账册,用贵院所授之‘复式记账法’,重新梳理。”
“竟从中,查出了一位舞弊多年的老账房,为我德源昌,挽回了上千两白银的巨大亏空。”
“如今,犬子已正式接管家中账房,条理清晰,颗粒归仓。”
“此皆学院教导之功,老夫……感激涕零。”
邻县的一位乡绅,则在信中说。
“……我镇石桥,屡建屡塌,乃全镇心病。”
“不想犬子李三,自贵院营造科归来,竟以其所学之力学、结构学之理,设计出‘三角拱桥’之新法。”
“如今,新桥已成,稳如泰山,全镇百姓,无不交口称赞。”
“皆言青石学院,所教乃经世济用之大学问也。”
更有苏州的一位绸缎商人来信。
“……小女自纺织科毕业,不仅带回了数种闻所未闻的染色秘法,更对家中织机,进行了巧妙改良。”
“如今,我苏氏绸缎,花色之新颖,品质之精良,已冠绝苏州。”
“订单纷至沓来,几欲踏破门楣。”
“小女一人,便是我阖族之幸啊。”
……
周文轩看着这一封封充满了真情实感的“捷报”。
他的心中,也充满了巨大的、为人师者的骄傲和自豪。
他知道,岳父张大山所开创的这番事业,其意义,早已超出了挣钱和技术的范畴。
它,正在真正地,改变着这个时代的许多人,许多家庭的命运。
“岳父大人,周先生。”
他拿着这些信,找到了正在工坊里研究新式农具的张大山。
“您看,这便是咱们学院,第一批的‘果实’。”
“学生们已经开始用所学之长,去改变他们的家族,改变他们的家乡了。”
“此事,我认为,意义重大,理应,上达天听。”
张大山看着那些信,脸上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好,好啊。”
“文轩,此事,就由你来全权操办。”
“你要让圣上,让满朝文武都看一看,咱们这‘实用之学’,究竟能结出什么样的果子来。”
周文轩领命。
他立刻便组织起学院里的几位先生,开始着手,编撰一份皇家格物院有史以来,第一份正式的《教学成果汇总之奏章》。
他们将那些最具有代表性的成功案例,一一誊抄,并附上了详细的说明。
又将最新一期的、内容更加丰富的《青石杂谈》,作为附件。
最后,用最精美的“青石纸”和活字印刷术,将其印制成册。
整份奏章,图文并茂,数据详实,充满了说服力。
它通过张小山的秘密渠道,被呈送到了京城,摆在了内阁和皇帝的案头。
这份来自山野的、充满了实干精神的奏章,在那些习惯了空谈义理的京城官场,再次引起了巨大的震动。
那些曾经对“格物之学”抱有偏见的保守派官员,在这些一个个能带来真金白银、能解决实际问题的案例面前,都变得哑口无言。
他们第一次发现,原来,除了四书五经,这世上,还有如此“有用”的学问。
御书房内。
宁宣宗看着这份奏章,和那本内容愈发精彩的《青石杂谈》,龙颜大悦。
他指着那篇关于“钱多多查账”的文章,对着身边的内阁首辅,大笑道。
“首辅,你看看。”
“那些个御史,当初还弹劾张家是‘奇技淫巧,上不得台面’。”
“如今,他们这‘上不得台面’的学问,却能为朕查清亏空,造出坚桥,织出新锦。”
“这,才是真正的‘为君分忧,为国育才’啊。”
他当即便再次下达了一道圣旨。
这一次,没有金银的赏赐,也没有爵位的晋升。
但其分量,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加沉重,也更加……意义深远。
圣旨中,皇帝对“皇家格物院”的“教化之功”,进行了公开的、最高规格的表彰。
称其“开一代之新风,育兴邦之良才”。
并下令,将《青石杂谈》,作为官方认可的刊物。
着各州、府、县的学宫,皆需订阅,并将其中的“格物”、“算学”等文章,作为必修的“参考读物”,供天下所有学子学习、借鉴。
这道圣旨一出,天下皆惊。
所有人都知道,这意味着,被传统儒学士大夫们,轻视了上千年的“百工之技”、“格物之学”。
第一次,也是有史以来,第一次。
被帝国的最高统治者,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姿态,提升到了可以与“圣人经典”并列的高度。
“青石之学”,这个源自于偏僻山村的“杂学”。
也因此,正式成为了被帝国官方所认可和推广的“显学”。
其影响力,将如同燎原的星火,传遍大宁朝的每一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