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晚饭,饭桌上的热闹刚歇下,娄晓娥瞅着于莉和于冬梅正收拾碗筷,悄悄拽了拽雨水的袖子。
凑到她耳边小声说:“雨水,我们去中院把碗刷了吧?头一回来你家吃饭,总不能白吃,干点活心里才安生。”
雨水和娄晓娥关系很好,娄晓娥对她也特大方,这点小要求当然不会拒绝了。
“行啊晓娥姐,正好我也想活动活动。”
雨水刚点头应下,娄晓娥已经麻利地从于莉手里抢过一摞油乎乎的碗碟,怀里抱得满满当当。
于莉忙笑着拦:“晓娥你这是干啥?哪能让你动手,放着我来!”
“莉莉快别跟我客气。”
娄晓娥把碗碟抱得更紧,脸上堆着笑,“我搭伙来吃饭,本就该搭把手的,这点活算啥?”
于冬梅也跟着劝:“是啊晓娥,你是客人,哪能让你洗碗?”
娄晓娥却认准了要干,一边往中院走一边回头笑:“哎呀你们就别拦了,我跟雨水手脚快,一会儿就洗完了!”
于莉和于冬梅拗不过她,只能看着她和雨水端着盛满碗筷的搪瓷盆往中院去了。
俩人刚进中院,娄晓娥便松了口气,跟雨水念叨:“你看于莉嫂子和冬梅姐多实在,我哪好意思真闲着?再说……”
她偷偷往何雨柱的方向瞟了眼,声音压得更低,“多干点活,总没坏处不是?”
雨水瞅着她那股子拘谨又认真的劲儿,心里门儿清——这哪是想干活,分明是想在何雨柱跟前挣个好印象。
瞅着她这副模样,雨水心里直乐,嘴上却应着:“可不是嘛,咱麻利点,洗完了还能歇会儿。”
说话间,娄晓娥已经从小厨房拎出个铁皮水壶,往水池子的石槽里倒了热水。
白汽“腾”地冒起来,混着肥皂的味儿,在院子里飘散开。
娄晓娥一边挽袖子一边跟雨水嘀咕:“说出来你可别笑话我,我跟许大茂过日子时,家里的活计我连边都没沾过。洗碗刷锅都是他抢着干,我连抹布都没碰过几回。”
“许大茂啊,只要能从我手里抠出钱来,或是我从娘家带回些好东西,他就眉开眼笑的。我心里明镜似的,他图的就是这些。”
她手里的粗布抹布擦过油腻的碗沿,发出“滋滋”的轻响,动作不算利索,却透着股子心甘情愿的认真,“如今不一样了,在这儿,多干点心里才熨帖。”
雨水刚想接话,就见文丽端着碗筷从家里出来,踩着中院的石板路往水池子走,看见她们就笑着打招呼:“哟,你们正忙着呢?”
“文丽姐!”雨水脆生生应了一声,嘴角挂着甜甜的笑意。
文丽走到水池子边,把空碗往石台上一放,眼睛一亮:“可算碰着你了雨水!你佟大哥今晚上不值班,说闲着也是闲着,想给你补补数学。”
雨水手里的抹布“啪嗒”掉在石槽里,脸一下子垮下来:“啊?补数学啊?我还想着跟晓娥姐待会儿呢……”
这阵子她天天和娄晓娥凑一块看小说、聊电影,摆弄玩偶,她玩心正野,哪有心思啃那些满是公式的算题本子。
“玩啥玩?”
何雨柱背着手从后面溜达过来,刚进院子就听见这话,忍不住乐了。
“你佟大哥可是大学生,肯给你开小灶,那是多大的脸面?你再熬两年考上大学,将来坐办公室喝清茶,不比现在疯跑强?赶紧去!”
娄晓娥在旁边听得真切,手里的碗差点没拿稳,抬眼瞅着何雨柱,眼里亮得像落了星星。
她连忙帮腔:“就是啊雨水,学习要紧!这碗我一个人刷就行,你快去找佟大哥吧,别让人家等着。”
她光顾着看何雨柱,压根没瞧见雨水那耷拉下来的嘴角。
雨水心里直犯嘀咕——这闺蜜真是“胳膊肘往外拐”,可架不住俩人催,只能蔫蔫地应着:“知道了,我这就回屋拿书去。”
她刚转身要走,就见棒梗揣着俩手从家里出来,八成是刚吃完晚饭出来玩耍。
这小子眼尖,瞅见雨水那副不情愿的样子,立马凑过来,憋着笑学大人腔调:“何雨水,你可要好好学习啊!考不上大学可咋整?”
雨水回头瞪他一眼:“小屁孩懂啥?一边去!”
正说着,文丽瞧见棒梗,脸上的笑收了收,板起班主任老师的架子:“棒梗,作业写完了吗?”
棒梗胸脯一挺,得意道:“早写完了!”
他心里暗自庆幸——亏得今天一放学就往家跑,进门连水缸里的凉水都没顾上喝一口,趴在炕桌上闷头把作业赶完了,这下总算能出去疯玩了。
“写完了就上我屋去,我再给你查查作业里有没有错漏,顺便带着你预习预习明天的新课。”
文丽往自家屋子扬了扬下巴,语气里带着不容置喙的认真。
“啊?还要查作业、预习功课?”
棒梗脸上的得意劲儿一下子没了,嘴张得能塞下个鸡蛋,刚才幸灾乐祸的神气全变成了苦相——本以为作业写完就能撒欢儿玩去,哪成想还有这一出。
在文丽那双透着严厉的眼睛逼视下,棒梗那点想耍赖的心思压根没敢冒头,只能耷拉着脑袋,不情不愿地转身往自家屋走。
他磨磨蹭蹭挪到门口,掀开帘子进去,半天没出来,估摸着是在屋里跟作业本较劲呢。
心里头准把刚才盼着做完作业再疯玩的念头骂了八百遍,早知道还不如先玩会再说。
好一会儿,才见他抱着课本和作业本出来,脑袋埋得更低了,像只被霜打蔫的茄子,一步一蹭地凑到文丽跟前,那副模样,活像要去受刑。
雨水站在原地,瞅着棒梗那副蔫头耷脑的样子——脑袋恨不得埋到胸口,手里抱着课本跟抱了块烫手山芋似的,一步挪不了三寸地,活像只被抽了筋的小蚂蚱。
她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故意扬高了嗓门:“哟,这不是刚说要我好好学习的棒梗嘛?怎么自个儿也抱着书本挪不动道啦?”
见棒梗红着脸不吭声,雨水又笑着添了句:“刚才那股子幸灾乐祸的劲儿呢?我看你呀,还是乖乖跟文老师预习功课去吧,省得待会儿又被挑出错来。”
刚才被拽去补数学的憋屈劲儿,随着这两句玩笑话烟消云散,雨水脚步轻快地往家走,心里头舒坦极了,嘴里还哼起了新学的小调——总算有人陪着“受这份罪”了。
何雨柱背着手站在不远处,把这一幕看得真真的,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幸灾乐祸的笑。
他瞅着棒梗那副跟被霜打了似的蔫样,心里头跟明镜似的——这小子现在觉得补个课就跟受刑似的,哪知道往后还有更大的坎儿等着。
再看自家妹子雨水,这会儿正乐颠颠地往家跑,脚步轻快得像只小雀儿。
何雨柱心里头踏实——他清楚得很,雨水这丫头虽说现在玩心重,可底子不差,其他功课都挺好的,就是数学差了点。
要是在佟志的帮助下能补齐短板,再熬两年,61年没准就能考上大学,65年顺顺当当毕业,啥都不耽误,将来坐办公室拿铁饭碗,比谁都强!
可棒梗就不一样了。
何雨柱咂摸咂摸嘴,眼神里多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这小子生不逢时啊,再过几年,那席卷全国的风浪一刮起来,老三届插队的坎儿,他是怎么也躲不过去的。
到时候别说疯玩,怕是得扛着锄头在田埂上刨一辈子,能不能回城都两说。
这么一想,刚才看棒梗被文丽揪着补课的那点乐子,倒掺了些说不清的滋味。
他摇摇头,转身往自家屋走——管他呢,各人有各人的命,他操不了那么多心,先顾好自家妹子和屋里人是正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