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苍梧王府。
客房内,药香弥漫。顾清崖坐在床榻边,手指轻轻搭在蔷薇的手腕上,他侧着头,好像在倾听什么。严肃的脸上,似乎挂着惨淡的愁云。
萧霁煜站在一旁,紧紧盯着顾清崖的表情。
待顾清崖放下手,忙问,“怎么样?清崖,医得好吗?”
顾清崖眉头轻蹙,看了一眼蔷薇,拉着萧霁煜便往外走。
“顾大夫!”床上的人开口,话音冷静,“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不用避讳我。”
顾清崖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又看了看萧霁煜。
“就在这里说,蔷薇她很坚强。”
顾清崖点点头,“王爷,属下不妨直说,公主的腿伤耽搁太久,经脉已经淤塞,寒气入骨。治疗之事,不能操之过急。属下可以开些温药,先化解体寒,辅以针刺,徐徐图之,或许有站起来的希望。”
“好!清崖,需要什么药材,尽管开口!”
顾清崖点头,“我先给公主开方子。”
“皇兄!”蔷薇平静开口,“我的腿,也不急这一两日。我想先去趟太子府,见简伊!”
萧霁煜沉默,顾清崖也不由得抬头看着二人。片刻后,萧霁煜开口。
“简伊已不在太子府。如今被囚禁在冷宫之中。”
“什么?”蔷薇脸色发白,急切地问道,“为什么她会被囚禁?那她的孩子呢?”
“这事说来话长,她本囚禁在大理寺,后来太子受伤,皇后娘娘便将她囚禁在冷宫之中。至于孩子,小郡主好似养在宫里。”
“那她的养女呢?”蔷薇语气急切。
萧霁煜目光闪过一丝审视,“养女?她竟还有养女,皇兄倒未听说。”
蔷薇眼中闪过一丝落寞,“我还得去一趟太子府。”
“养女的下落属下知道。”顾清崖道。
“哦?顾大夫,在哪?”
“养在武荷身边。如今,和武荷一起住在医馆。”顾清崖丹凤眼笑眯眯的,似乎洞穿了一切。
“真的?那太好了!可否带她来......”蔷薇语气兴奋,正说着,停下来,她深深呼出一口气,恢复了方才的冷静自持,“能否让武荷带她来看看我。我是那孩子的义母,有点想她。”
“好!今日天色已晚,明日属下请武荷带着孩子过来见你。”顾清崖道,说着,继续低头写方子。
......
翌日。
苍梧王府热热闹闹,一早上家丁就忙活起来。
萧霁煜指挥着下人,将府中的所有门槛尽数拆除,凡是带台阶的,一律将一面封成斜坡。
众人正忙活着,小牙子来报,“来了,王爷,顾大夫的马车到了。”
萧霁煜听闻,勾唇一笑,大步走向门口。刚一过影壁墙,便见大开的门外,一辆马车停在门口。
顾清崖一身青衫,站在马车外,他伸出手,马车帘子挑开,一个女子怀抱一个粉色包被,小心翼翼地钻出马车。
她脚踩在下马凳上,一只手抱着孩子,另一只手很自然地抓住顾清崖的手臂,轻轻跳下马车。
她脚一落地,抬头看向顾清崖,嘴角勾起弧度,眉眼弯弯,还是那副清纯可人的模样。
“到了!”萧霁煜站在门口,一身墨色常服,目光炯炯。
顾清崖回头,看见门口的萧霁煜,急忙上前拱手。
“参见王爷!今天特地应公主要求,带着武二小姐和孩子过来探望。”
武荷也看向他,二人四目相对,一瞬间似有电流交汇,二人皆不经意别开目光。
“参见王爷!”武荷微微屈膝,低垂着头,见了礼。
“走吧!”萧霁煜声音冷淡,看也没看武荷一眼,转身便往里走。
她瘦了?眉眼间还是那股疏离。萧霁煜心猿意马,头脑里也不知哪里萌生出那么多念头。
武荷紧紧跟在顾清崖身后,她咬着下唇,努力保持心如止水的境界,头脑里不断呐喊,别看他,今日是来看公主殿下的。
短短的一段路,三人走出了一生的距离。
终于到了客房。蔷薇看见武荷抱着孩子进来,难掩心中激动。
“快来,让干娘抱抱!”说话之间,孩子递到蔷薇怀中,她笑得温柔,眼泪却不自觉地落下。
武荷看着蔷薇,眉眼弯弯,“看,知念在笑呢,定是知道干娘疼她。”
蔷薇泪如雨下,紧紧抱着知念,“武荷,谢谢你......你的大恩大德,我不知如何报答。当初,简伊出事,若不是你出手相助,真不知知念这孩子,还有没有命活。也谢谢你,如此待她。你看,她如今白白胖胖的,哪像之前那般,猴子一样。”
蔷薇伸手,逗弄着孩子的脸,笑得开心。
萧霁煜站在一旁,看着一切,心里似乎猜到了什么。他看向顾清崖,顾清崖只是摇摇头。
“好了,蔷薇,还是先诊诊脉,不是说,今日还要针刺吗?待看完病,再和武二小姐聊。”
萧霁煜说完,看向顾清崖,“先诊治吧,我带他们到偏殿等候。”
萧霁煜带着武荷和小知念,去了客房旁的厢房。
厢房里,武荷抱着孩子坐在椅子上。小知念无聊,伸着小手抓来抓去。
萧霁煜坐在对面,对一旁的小丫鬟道,“去厨房,准备一点孩子喜欢的东西,给知念小姐。”
“是!”小丫鬟应声出了门。
室内再无旁人。萧霁煜心底压下去的热情似乎又被点燃。他往前拽了拽椅子,武荷下意识往后躲了躲。
“怎么?怕我?你以前不是这般小家子气,有什么说什么,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萧霁煜看着武荷那依旧少女感满满的脸,心绪已经回到了两年前。
“王爷说的是什么话,好似我与你很熟络一般。”武荷摸着知念的笑脸,没给萧霁煜一个眼神。
“呵......”萧霁煜无奈一笑,“你如今离开太子府,往后有什么打算?”
武荷抬头,对上他的眼睛,“我会离开京城,永远不再回来。本来,早就要走的,只是最近姐姐身体越发不好了,我放心不下,便再留些日子。”
“离开?你一个人?为何不求昭容娘娘,给你择一门亲事。你一个人,总得有个归宿。”
“不劳王爷费心。”武荷说着,把孩子往高抱了抱。小知念此刻精神着,手舞足蹈的,一刻也不安生。
“我看清崖对你不错,可否考虑他?”萧霁煜说着,眸光如刀子一般,狠命地盯着武荷的脸,仿佛是挖好陷阱正在等着猎物的猎人。
“哎!”武荷叫了一声,小知念在她的脸上一顿拍打,还一伸手,拔掉了她的白玉发簪。
青丝落满肩头,萧霁煜一刻失神。他起身上前,拿下孩子手中的发簪。
那发簪入手,冰冰凉凉,他定睛望去,正是那根白玉簪子。
“你还留着?”他问。
武荷一把夺过,放入衣袖。盯着他的目光带着一丝警惕。
“顾大夫乃正人君子,你不要多想,他帮我,只是看我孤苦,却不像你想的那般。”
正说着,顾清崖走出客房的门,“王爷,公主已针刺完,请武二小姐进去。”
武荷起身,抱着孩子径直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