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
斯图加特回到了路西法的城堡。
地狱的大街没什么好逛,还总有些不自量力的恶魔来挑衅,不如待在城堡里清静。
她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手掌贴在冰冷的玻璃上,望着下方如“车水马龙”般穿梭的恶魔。
眉头微蹙,斯图加特想起卡梅隆——他身体急转直下,怕不只是劳累,周边或许有“脏东西”在作祟。
可麻烦的是,只有恶魔能看见灵魂体,自己没法实时护着他。
思绪飘到阿斯蒙蒂斯提过的被斩杀的六翼天使——六翼天使与“斩杀”,这组合实在奇怪。
“科研中心不知道怎么样了……”她轻叹。
自己来地狱不到一天,人间该已过了近四天。
转身时,正见三位环主围在路西法身边。
她走过去,对阿斯蒙蒂斯说:“有没有能检测灵魂体的仪器?”
“灵魂体?”阿斯蒙蒂斯回头,“有,什么时候要?”
“现在。”
“急啊,不过没事。”他站起身笑笑,“这就去拿。”说完便原地消失。
淡紫色的魔法灰烬散去,露出后面顶着一头鸟毛的利维坦。
“妈的…”利维坦吐出一根羽毛,额头青筋暴跳,“走前能说声吗……”
路西法又咳了几声,别西卜和利维坦赶紧围上去。斯图加特只是抱手冷眼看着。
路西法咳了几声,别西卜和利维坦连忙围上去。
斯图加特没动,抱手站在一旁冷眼旁观。
片刻后,阿斯蒙蒂斯的身影重新凝聚,手里捧着个巴掌大的金属仪器。
漆黑的机身布满暗红纹路,像凝固的血刻成,边角嵌着幽绿魔晶,闪着诡异微光。
“喏,你要的灵魂体检测仪。”他抛给斯图加特,语气漫不经心,“最新款,能抓灵魂体的能量波动,还能分人类灵魂、恶魔残魂、混血种。”
斯图加特稳稳接住,纹路仿佛蠕动了一下。
“谢了。”她淡淡道,把仪器揣进风衣口袋。
“陛下,您好些了吗?”别西卜凑过去,狼耳耷拉着,手里还捏着半块牛肉干,“要喝点水吗?”
路西法摆手,脸色依旧苍白,肩头的白蛇亲昵地蹭着他的脖颈。他看向斯图加特,嘴角勾出虚弱的笑:“说起来,佛罗伦萨,你小时候在傲慢环花园追枯蝶,摔进凋零玫瑰丛里哭鼻子,还是我把你抱出来的。”
白蛇爬到他肩头,吐着信子蹭他下颌,像在作证。“
那会儿你还攥着我衣角,奶声奶气说要找弗拉德。”路西法指尖摸着蛇鳞,“怎么,我病成这样,连句关心都吝啬?”
“恶魔不会生病。”斯图加特眉峰微动,语气平淡,“陛下省点力气吧。比起旧事,不如谈谈撒旦——您说他力量在膨胀,具体到什么程度了?”
路西法指尖轻敲扶手,白蛇突然竖起身,信子急促吞吐。
“他在吞失控的暴怒与傲慢能量。”他声音沉了沉,“你也知道,地狱规则里,情绪是最不稳的燃料。低阶恶魔的争斗、高阶的野心,甚至人间被放大的贪婪仇恨……所有溢出的能量,都会往他那汇聚。”
他忽然低咳,肩膀微颤,白蛇不安地缠上他手腕。
斯图加特蹙眉看他。
“撒旦的力量根源,”路西法声音带气音,像扯着破损的弦,“说穿了,就是恶魔的傲慢与暴怒。这些情绪像病毒,在族群里疯狂繁殖,越是失控,他汲取的力量越多。”
他自嘲地牵牵嘴角,晚礼服袖口沾了点血沫,被白蛇敏捷舔去。
“这不好办。”阿斯蒙蒂斯冷笑,“把七环的能力导流管关了,阻止流通不就行了?”
“不是长久之计。”利维坦翻个白眼,“早晚有恶魔会因为导流管封闭打起来。”
“我们手里的牌,作用恐怕有限。”斯图加特淡淡道。
路西法低笑,笑声里带着病后的虚弱与无奈:“你说得对。就像用筛子堵洪水,看似忙得团团转,漏下去的远比拦住的多。说到底,还是几千年前的账没算清——当初没把他彻底碾碎在深渊,如今这烂摊子,还得我来收拾。”
“撒旦的力量与地狱情绪共生,只要有争斗和野心,他就能源源不断汲取养分。”斯图加特走到长桌旁,“要遏制他,得先切断养分。可太难了,恶魔的贪婪暴怒刻在骨血里,哪能说压就压?”
路西法颔首,白蛇信子轻点他指尖:“所以不能硬碰硬。得换个思路,比如……引导。”
“引导?”斯图加特挑眉,“把失控的情绪引向别处?”
“聪明。”路西法眼中闪过微光,“就像治水,堵不如疏。撒旦要的是纯粹混乱的暴怒与傲慢,我们就给他‘掺点东西’。”他示意斯图加特靠近,指尖在桌面勾出复杂符文,“让低阶恶魔的争斗有‘规则’,比如设限定的竞技场,让暴力在可控范围宣泄。这样一来,情绪能量会带上‘秩序’印记,撒旦吸收了不仅无益,反而会排斥。”
斯图加特盯着符文,若有所思。
“但这只能解决地狱内部的事。”利维坦开口,“人间的麻烦怎么办?泛滥的恶魔灵魂体、血魔与恶魔的混种,总不能也拉到竞技场里。”
“人间的事,用人间的法子。”路西法指尖一点,符文化作流光消散,“你血族的‘逆圣痕结界’能屏蔽天堂监控,或许可以修改一下,让它不仅藏气息,还能排斥恶魔灵魂体。”
“修改结界要大量高纯度血晶。”斯图加特皱眉。
路西法轻笑打断:“这点不用担心。地狱的‘暗影硫磺’能替代部分血晶能量,效果稍弱,但数量充足。”
他打个响指,一道白金色光幕展开,上面满是名字和地址:“阿斯蒙最近在人间布了不少眼线,这些是与恶魔有染的人类名单,从贵族到平民都有。”
斯图加特看着光幕,指尖在几个熟悉姓氏上停顿——那是之前在科研中心附近察觉到的异常气息来源。
这些麻烦,早该解决了。
两人又讨论了一些细节,比如如何协调血族与地狱的行动,如何应对可能出现的意外状况。
过了会儿,她看了眼窗外——地狱的“黎明”泛着诡异的暗红,像凝固的血。“陛下,没事的话,我先告辞了,人间还有事。”
路西法起身,白蛇滑到他手臂上亲昵缠绕。他脸色依旧苍白,眼神却清明些:“这么急?不多留会儿?刚好到用餐时间了。”
“不了,多谢陛下。处理完人间的事,说不定还有机会回来。”斯图加特顿了顿,语气带了丝不易察觉的关心,“您好好休息吧,保重身体最重要。”
路西法笑了笑,没再挽留。
“今天就到这里。”他也看向环主们,声音疲惫,“方案你们都清楚了,各自去准备。”
阿斯蒙蒂斯先起身,鹰翼舒展带起硫磺味的风:“陛下好好休息,人间的眼线我会再叮嘱,保准玛门找不着北。”
别西卜叼着牛肉干,含糊应着“知道啦”,狼尾甩了甩,跑到门口又回头:“陛下想吃点心,我让厨房送过来?”见路西法摆手,才悻悻跟着阿斯蒙蒂斯离开。
利维坦没动,海蓝色瞳孔紧盯着路西法,眉头微蹙,像有话堵在喉咙。
直到议事厅门合上,隔绝了外面的声响,他才缓缓上前。
“陛下,”利维坦声音压得很低,“有件事,我觉得该跟您说。”
路西法抬眼,眼底蒙着层雾,显得恍惚。
他靠在椅上,白蛇顺着手臂爬到肩头,用脑袋蹭他脸颊,像是在安抚。“什么事?”
“萨麦尔。”利维坦吐出这个名字,语气带了丝警惕,“最近他来见您的次数是不是太频繁了?每次都鬼鬼祟祟的,上次我在走廊碰到他,他看我的眼神……很奇怪。”
他顿了顿,斟酌着说:“他的站位太不对劲,既不像臣服,也不像试探,倒像是在……观察。好像您不是他的君主,而是件需要评估的东西。”
路西法眉头微动,像是在努力聚焦。沉默片刻,他喃喃重复:“萨麦尔?你说……我最近召见他了?”
利维坦愣住,瞳孔猛地收缩:“陛下,您什么意思?这几个月他几乎每周都来一次,您不记得了?”
“没有。”路西法摇头,声音轻得像病中呓语,“我没有召见过他。这几个月……我大部分时间在沉睡,就算醒着,也没见过他。”
利维坦彻底懵了,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
怎么可能?
他明明好几次看到萨麦尔走进宫殿,还说得到了陛下召见。
难道萨麦尔在撒谎?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利维坦看着路西法苍白的脸——难道是力量拉扯,影响到他的记忆了?